第8章 长城

永乐六年,大明王朝苦心经营三十余年的漠北草原再次燃起南下掠夺的兵戈。洪武朝建国以来两代将士的征伐,将漠北王廷征入帐下。但经过了四年奉天靖难之战,朱明王朝对北疆的掌控力度逐渐微弱,南京政府的王令已然是无法敕命蒙古的游骑。

“老三,你不在文华殿待着,老爷子要骂你人了。”

“你别说我,你说二哥去,他给我拎出来的。”

“我不听,里面吵死了,我是个臭丘八,受不了他们文邹邹的嚼舌头。”伸个懒腰,朱高煦卷起袖子便往桌上拿吃食,边吃边瘪吧嘴跟床上躺着的那位吐槽:“你就别说我们俩了,你自己装病不上朝,躲着他们,看我们哥俩笑话,你好意思说我俩。”

“就是,对付这些老腐儒,明明就是你这个老大的活计,你躲起来,让我俩上,不够意思,下次打仗你跟着上啊…”

朱高炽把脸一蒙,没跟这俩弟弟接话。

“老大,你跟我说实话,这次朝议是你怂他们去的不?”

听着朱高煦这话,朱高炽立马窜起来:“这话可不敢瞎说!”

“你瞅你,这么大反应…”朱高煦没有揪着话题不放,在春和宫讲话他也没有敢太放肆,旋即转了个口:“你说那些老腐儒也是,老爷子的脾气谁不知道,他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住过。”

“老爷子毕竟是皇帝,文臣上谏是他们的本分…”听到朱高炽的话,老三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老二,见老二不吱声,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你俩准备在我这呆一天?”朱高炽两手一揣,摆出架势要赶人。

“嘿!老大,咱可是亲兄弟,你尽干些看人笑话的事,打小你就坏啊!”老二样子就是急了,老三赶忙附和:“就是,难得来一趟,我跟你说老大,今天我们哥俩高低就在你这吃饭了。”

朱高炽把手一摊:“行,那你俩呆着吧…”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踏步声。

“上谕。”

半蹲在椅子上的朱高煦和正在吃着糕点的朱高燧赶忙爬下地,匍在地上候接上谕。

朱高炽也慢吞吞的从床上挪动身躯,准备跪听圣谕。

来人,赶紧阻止上朱高炽的举动,“太子爷哦,您可别乱动,身子骨还没好吧?圣上特意说了,太子就在床上听着就好了,您快盖好了,别着了凉…”

“诶,好。”朱高炽很干脆的应了声,然后继续躺了回去。老二老三跪地上侧着眼看过去。

“上谕:叫朱高煦、朱高燧赶紧给我滚到武英殿来。”

老二试探性地抬起头问:“没了?”

“没了。”

“二位殿下…”

朱高燧赶忙回道:“马上去,马上去,”

武英殿里永乐皇帝朱棣卧坐在紫檀九龙椅,捋着胡须看着坐在地图上插小旗的年轻小伙,眼中满是宠溺。

“儿臣,拜见父皇”俩人扑通一下就扑在地上,说完就要起来。

“老子叫你俩起来了么?”

二位王爷立马又跪了下去,把头埋的死死地。

“朕问你们,这次出兵瓦良哈先打哪儿?”

“儿子认为,从北平出喜峰口,直逼飞云山,打鞑靼一个措手不及。儿子愿领三千营先锋,不出一月让鞑靼称臣。”

老三立马接道:“儿子也是,儿子领五军营从羊羔山出发,切断鞑靼补给。”

“也不说点你老子不知道的,行了,滚过来吧。”

两位王爷这才爬起来,低着头走到地图前。

“老三,叫你的人去廊里(明代礼吏工户兵五部堂部在皇城右廊)走走,老头子的耳朵都快被吵起茧了。”

朱高燧应了声。

“以前呐,太祖高皇帝说过,朕是漠北的王…那好,我这漠北的王就打疼这头养不熟的狼。”朱棣顿了顿,“瞻基。”

“孙儿在。”

“传旨。”

“是。”

“着,后军都督府署理北平、山西都司征调诸卫合兵北平行营演马场,兵部配同。永乐七年,春,北伐。”

永乐七年,夏。

“户部左侍郎余增寿,刑部给事中黄棠,交昭狱收押。”朱棣眯眼望向堂下百寮,“朱高燧。”

“儿臣在。”

“授北镇抚司缉拿专案权,胆言不战者,交昭狱。”

“是。”

殿外,侍卫亲军司报:“报,黔国公沐晟、新城侯张辅奏:交趾布政使司呈瑞。”

朱棣抿了抿嘴,堂下百官道贺“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与一年前不同,这次朝上着实再未出现反对朱棣亲征的声音。

“朕曾经说过,官帑一两民营十余,四海咸服,为的是百姓安然。大明的千秋,不是尔尔嘴上讨来的……传旨。”

“陛下。”

“着,北平、大宁、太原都司暂调中军都督府府印,汉王就暂领后军都督府事…把三千营也带上;革去户部尚书夏煊淮,暂不补调,由夏元吉监;赵王专擅五军营,从外北平卫抽调两千人,补入五军营。朱瞻基把北镇抚司接着,授命如旧。”

朱棣望着堂中挂着的太祖画像,思绪回到大哥薨世的那年。

懿文太子自西安巡视回京途中突然暴病,短短两个月时间薨于春和宫。群臣逼宫朱元璋,恳立燕王朱棣为太子。那是朱棣离储君最近的一次,朱棣却选择回到藩地北平。朱元璋曾在武英殿跟朱棣说过:“你比你老子强,像极了你老子,咱需要你在大明的北疆钉下一颗钉子,狠狠的扎在北边!咱不能让蛮子再度踏足中原,你就是咱大明的北境长城。”

永乐八年春,明皇帝朱棣亲征漠北,自北平出发,于飞云山大破鞑靼军五万。

朱瞻基跪在太祖高皇帝遗像前,朱棣问朱瞻基:“朕想迁都北平。”

“孙儿觉得,大明之患在于漠北,一日漠北不除,胡人窥窃神器之心不亡。迁都北平无疑将王室放在最危险的地方,但我朱家的江山本就是与百姓共治,太祖高皇帝就定下了塞王御守边疆。胡人要拿去,那便执鞭试试。皇爷爷可以亲征漠北,孙儿也能。一代打完,就再打一代,孙儿没了,还有孙儿的子孙,代代守在北疆,只要胡人一日不灭,我们就一日守在北疆。天子当为天下人,朱家的王应为社稷死。”

朱棣转头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深深凝望着朱元璋的眼睛。

永乐十一年,朱棣第二次北伐,明军深入擒狐山,于巨石刻碑“瀚海为镡,天山为锷”

永乐十八年,明成祖朱棣迁都北平。终永乐帝二十二年间,五次亲征北伐,是唯一一位以帝王之身勒石燕然的统帅。朱棣篡位是使明初三十年漠北经营崩坏的主要原因,朱棣也用整个帝王生涯去重新征服蒙古。作为马背上成长起来的皇帝,他与父亲朱元璋一样,有着跨马横刀的血性,同时也拥有着一位帝王的宏图志愿。

洪熙元年,明仁宗朱高炽把首都从因连年战乱而破败不堪的北平迁回南京。仁宗临终下诏,将都城回迁北平。

宣德三年秋,在北平围狩三年的明宣宗朱瞻基举兵北伐,明军自喜峰口出关奇袭瓦良哈南下夺掠部队。朱瞻基亲率三百骑兵破入瓦良哈中军,面对象征皇帝的黄龙大纛,瓦良哈一万骑兵向朱瞻基请降。

正统元年,明英宗朱祁镇迁还首都于北平。正统年间,明英宗六次向蒙古用兵,于第六次出兵蒙古之际被瓦剌部俘虏。正统十四年十一月,明英宗弟弟朱祁钰受命登基,在一阵阵南迁之声中,坚定留守BJ,打响京师保卫战,北平内外守军奋力抵抗,景泰帝朱祁钰亲率步骑出城退敌,将瓦剌部大军逼出塞外。

自土木堡之变后,辽东女真频频作乱。朱祁镇之子明宪宗朱见深于成化三年出兵辽东,对辽东各部为期一整月的围剿,史称成化犁庭,对建州女真进行沉重打击,压制辽东各部近百年不敢向关内窥视。

此后,明朝凡历八代君主,皆屡次向北用兵,大明的长城连着BJ,BJ的城墙连着大明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