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替我谢谢何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既已离去何须回头’这句话，当时还觉得何哥是在学瞎子算命，现在石盛豪家真炸了，才知道何哥是鬼谷子再生，长了天眼。唉，其他的事都是假的，活着真好，不管是谁，死了啥也没有。”
周详打开手机外放，并调大了音量，即使车里有热风机的干扰，崔鹏的微信声音留言依旧清晰。
“这家伙虽然爱偷懒，但还算听话。”
何志伟感慨着。
“几天不见，我发现他成熟了不少！”
周详装模作样地说，只是不想让别人把他当成妈宝男。
“时事造人。”
李宾点头附和着。
“何哥，您那句故弄玄虚的话是谁教的？”
周详好奇地问。
“哈哈，我说话还用谁教？我是何半仙！那天就我俩商量他去不去给石盛豪当保镖的事，我不知不觉顺嘴说的，我是不是真像崔鹏说的，真被开了天眼，嘴巴一张就能泄露天机。”
何志伟也觉得自己很玄。
“你想多了，有点儿膨胀！”
石佛王必成没有表情咧咧嘴说。
“哦！”
何志伟应了一声，他看了一眼还在低头抹泪的章一楠，没有再劝。
劝人不哭的最好办法，就是放任她哭，哭够了，气就顺了，慢慢就好了。
“崔鹏啥也没说啊，他是故意躲闪。”
李宾对于崔鹏的敬而远之的回复感到不快。
“对啊，他有意见也不能对咱们啊，如果跟咱们怄气，真没必要。”
王必成替大家抱不平。
人走茶凉，这是职场正常现象，除非是高就了，才让人高攀不上。
对于崔鹏的辞职，大家都替他抱不平，都希望他有一个好去处、好归宿。
“他秒回，说明他没有忘记大家。”
周详替崔鹏做着辩解。
“唉，你看看几点了他秒回！”
李宾抬起胳膊，指了指自己的手表问。
“怎么啦？”
周详没搞懂李宾想说什么。
“深更半夜不睡觉，是不是在娱乐场所给人看场子呢？他不愿意联系，也许是难以启齿吧！”
李宾替崔鹏惋惜。
“他得过自由搏击的冠军啊，他那身手给人看场子真的是大材小用。”
王必成也为崔鹏叹息。
“高价保镖都不做，他才不会去给人当打手呢，他爱自由搏击，他是不是在打黑拳呢，听说打一场野拳挺挣钱的。”
周详不信崔鹏会去给人看场子，也挣不了多少工资。
“打黑拳更没有生活保障，那是玩命！不是比赛，而且内幕更多，水也更深。”
李宾对那些地下打黑拳，下注赌博的事，还有点儿了解，对于赌徒来说，一切竞技运动皆可赌。
“唉，崔鹏都是被石盛豪害的！”
周详对社会的看法单纯，崔鹏一直带着他入门，他自然会迁怒于石盛豪了。
死者为大？未必！
看着眼前燃烧的豪宅，何志伟没有立即接话，他不喜欢石盛豪，为谋取私利，这个家伙无所不用其极！他沉吟片刻后说：
“石盛豪确实是没什么可同情的地方，对他有用的人，极尽拉拢腐蚀之能事，敬为上宾；没用的人，就弃如敝履；而对那些弱势的人，就颐指气使，盘剥压榨，任意欺凌伤害。”
“石盛豪虽然是生死未卜，但他都要对罗钺銘的死负责，即使不是他杀的，他也脱不了关系。”
王必成想起石盛豪他们对郑三娃下的狠手，他也是感到生气。
“是他把罗钺铭带入泥沼，要不是他，罗钺铭也不会死吧！“
周详愤愤不平地说。
何志伟知道破案时不应带入个人的主观好恶，否则很容易会被带偏方向，但他实在是没办法中性的看待石盛豪。
“人在做天在看，可以肯定：天堂肯定没有石盛豪的位置。”
何志伟给石盛豪盖棺定论了。
“石盛豪其实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坏！”
在车顶灯昏暗的光线下，章一楠擦掉了眼泪，抬起头，看着远处火焰，幽幽地说。
听话听音，何志伟心中一动，看来在公司年会上，章一楠对石盛豪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从陌生到“熟识”也许一个晚上就够，何况章一楠是洞察力敏锐的记者，也许会有更多的线索。
有章一楠在，石盛豪这一晚上的活动情况就基本上掌握了。
何志伟冲周详指了指他的电脑包，周详立刻心领神会，从电脑包里取出笔记本，摸了一下肩头的记录仪，开始做询问笔录。
车内除了热风机吹风的嗡嗡声，大家都沉默以待，出现了几秒钟的平静。
何志伟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向章一楠询问：
“我们可以给你做询问笔录吗？”
章一楠扭头扫了一眼周详，接着将目光落在了何志伟的脸上，点点头，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题说：
“石盛豪今天晚上在他们公司的年会上，专门找到我，要我转告你，他向你道歉，头天我和你们去盛豪公司的时候，他躲着不见，是他失礼。没给你看购房合同就算了，他还把你要看骆队的购房合同的事，向骆队做了报告。”
“没事！”
何志伟满不在乎，隔了一下，他接着说：
“我并没感到被出卖，我大张旗鼓地去查，就是要敲山震虎，石盛豪如果不把这事向骆秉承报告，那才是我的判断失误呢。”
何志伟丝毫没有被背刺的感觉。
“你难道就是想他这样高密？”
章一楠有些诧异。
“当然了，是骆秉承命令我去查武乐乐，我就想要查也要一起查，不能查甲不查乙吧，公平公正，所以我要调出所有的原始购房合同”
何志伟想让骆秉承有苦也要咽到他自己的肚子里。
“啊，何哥，你敢查武乐乐和骆队？”
周详感到有些吃惊，何志伟这样查的话，就死定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但何探也不是赤脚大仙啊！
“不止他俩，我们要查他们所有的原始购房合同，查到最后，看谁有问题！那时别怪我狠，我只是服从命令。”
何志伟只能玩混的了。
“骆队是你徒弟，您该劝劝他，这事与武乐乐无关，我和详子给石盛豪补充笔录，石盛豪就搬出武乐乐吓唬我们。而且他有照片、视频作为证据，案发时他确实不在现场，所以我们就没必要找武乐乐了。”
李宾知道这事的起因，也知道骆队为何抓住不放。
“劝不了，骆秉承不听啊，石盛豪和赖猴子在罗钺銘遇害当天晚上，与武乐乐还有他妈妈一起吃饭，我让你和详子去补做笔录时，刻意隐讳了这一细节，但是骆队不干，逼着咱们去给武乐乐做笔录。”
何志伟索性公开了矛盾，选边站队由它去吧。
“给武局难堪，难道骆队不怕吗？”
周详觉得骆队故意在捅马蜂窝。
“他肯定不怕啊！他的后台多硬啊。我知道他是给我下套，等着我往里钻，我做了，一定会招致武局反感，不做他又会给我小鞋穿，说我办人情案，弄虚作假隐瞒事实，给我们包括武局都造成被动。”
何志伟看透了骆秉承的险恶用心。
“这确实是强人所难！”
王必成十分了解情况，他和何志伟是一起的。
“与其等死，不如鱼死网破！我索性顺竿爬，要查就查他个天翻地覆，彻底查一下盛豪集团房屋销售的所有原始合同，看看里面到底埋了多少雷，水有多深，他们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何志伟说的虽然慷慨激昂，不过他也知道，凭他的身份，想查这些，无异于蚍蜉撼树。
“何探，难怪石盛豪要向骆队报告了，你这是核武器量级的大雷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真要查出来会死多少人啊！”
李宾摇了摇头。他不理解何志伟搞一个凶杀案，需要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吗？！
“是啊，我知道这个雷要是响了，大家都会死！但首先他石盛豪首先会粉身碎骨。我猜透了他承受不了，会找骆秉承报告。但是这个雷也不是他骆秉承所能担待的责任。而且他自己也牵扯其中，他查不下去了，他就会收手。不会再逼咱们查武乐乐了。”
何志伟这个圈子绕的有点儿大。
“所以骆队对石盛豪才会暴跳如雷。但你想过没有，那些有问题的人都会对你恨之入骨！”
王必成发现何志伟这才是明知山有虎的武松。
“看来这一切都是你有意为之，但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先害死的就是石盛豪了！”
章一楠睫毛上挂着泪，盯着何志伟的眼睛说。
“哦，为什么啊？”
何志伟听出了章一楠话里有话，他看着章一楠睫毛上挂着的眼泪，想用纸巾给她擦拭，但一车人看着，终究没敢。
“石盛豪头天被骆队骂的狗血淋头后，气不过，又不敢直接拿给你看，就把他们俩的购房合同等原始材料，让尉迟文號在红丝带救助中心拿给我看！”
章一楠看着何志伟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终于感觉睫毛上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边说边拿起纸巾轻轻地把眼泪擦掉。
“他为什么给你看？难道想让你曝光？”
周详追问了一句。
“他们让我看的目的，就是想让我转告何探。”
章一楠扭过脸看了看火场，她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真的凶险，一环扣一环，有因有果，双方刀枪剑影，演绎着步步惊心的阴谋，何志伟也有套路满满，杀招迭出。
难怪年会上，石盛豪给章一楠的感觉就是发自内心的惊恐，他不停的大口喝酒，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让她跟着害怕。
这场大火难道真的在应验他的惊恐吗？
五条鲜活的生命，一下子就灰飞烟灭了。
章一楠越想越怕。
石盛豪知道的太多了，手里的证据也太多了，他不死，别人都睡不好觉。
石盛豪在年会上，双眼布满血丝，挨桌敬酒，虽然三个保镖形影不离，但他的眼神里蕴藏着的东西，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如果再有什么，那就是更害怕！
章一楠坐在暖风十足的车里，她仍能感觉到后脊梁骨发冷，她看见石盛豪的眼神里流露出的绝望，和飞机失事前人们流露出来的眼神一模一样。
“真的？现在那材料在哪呢？”
何志伟没有感到章一楠的惊恐，他为章一楠带来消息感到惊喜，打狼还要有根烧火棍呢，何志伟手里需要这个反制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