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约翰·铎尔看到自己的脸和上半身出现在视频里,胡子比现实中的自己更长一些,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穿着件迷彩色上衣。看样子和自己年龄差不多,这说明视频录制的时间应该在不久以前。

视频的背景似乎是在某个摄像棚中,因为越过年轻一些的自己,肩头上面,晴朗的天空中竟然悬挂着两颗月亮。其中之一更是比地球上的月亮大得多,好像运行在一颗低得多的轨道上。这应该是摄像棚搭设的布景,或者直接是电脑合成的。

另一个自己身边没有其他人,不过他看起来戒备十足,而且还隐藏着深深的疲惫。

视频中的自己开口了,用的是一种约翰叫不上名字的语言,但他清晰的理解它的每一层含义和隐喻,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熟悉感。这是什么语言?现在的自己想,这是我的母语吗?

“……我真不喜欢这段视频派上用处。但世间不如意事,十居八九。”视频中的男人对约翰·铎尔说道。“我已经逃得尽可能远了,但我想,被他追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试过对抗,但失败了。”

“战斗过,但输掉了。”

“我逃亡过,也躲藏过。但一切都避不开大敌的追踪。”

“……但即使前路再绝望。”男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你也必须继续尝试,因为这是唯一的生路。”

“我不能说更多了,信息存在网上太不安全,其他人也有可能扫描了这纹身找到这条信息。他会发现的,他总是能发现。”

“我在纹身里留下了足够的信息,”视频中的自己停顿了一下。“善加利用。”

“还有其他人也与他为敌,这点或许值得利用。”男人的表情变得更严肃。“……除此以外,我还留下了其它安排。”

“……你会获得额外的助力的,或早或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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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完了?

就这些?

等到视频播放完成,只留下黑色的屏幕,约翰·铎尔依然死死的盯着空无一物的页面不肯相信。

他想了大概两次心跳的时间,决定查看页面元素,找找有没有任何隐藏的元素。

一大团毫无规则,而且连间隔符号都没有的乱码显示在屏幕上。这个页面的前端代码显然加密过了,约翰毫不意外的发现。

他随手往下一划,虽然可读性极差,但看得出来字符的数目和正常的页面代码差不多。这说明加密的手法很可能很粗糙,八成就是最基本的字母替换加密,然后删掉了分隔符,最多再进行了Aes-256或者OTLs混淆……从密码学的角度上讲,这玩意和一本摊开的书没什么区别。

手机能实现的功能很有限,不得已约翰只好在网上找了些免费的开源工具进行解密。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这个网页里没有秘密,至少前端没有。

也许这视频文件在压制时就加入了隐藏的内容,约翰又有了一个猜测。这要看压缩时采用的算法,可惜自己手头就一台水果手机,连台生产力设备都没有,没办法严格分析。

至于视频的内容,与其说它解答了什么问题,不如说它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自己究竟是谁?神秘身份?叫什么名字?视频里根本提都没提。

自己在视频里使用的不知名语言也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自己连这门语言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异样的熟悉。

至于视频中所说的“其他的安排”就更不知所云了。

自己失忆前到底经历了什么,约翰依然一头雾水,只知道自己曾经与“他”为敌。自己还曾为了躲避“他”而四处逃窜。

“他”指的是警察吗?约翰·铎尔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否定了这个猜测。警察应该还不至于把自己逼到这份上。

某个势力强大的黑帮?超级跨国企业的狗腿子?还是影子世界政府?那个在医院里袭击自己的女性错位者,还是某个天人?

似乎都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这段视频里根本没提到自己的传送能力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获得的?

另外,视频里提到。自己并非“他”唯一的敌人,还有另外的一群人存在,而且可以利用。这指的又是什么人,自己该怎么联系?

实在找不出更多有用的内容以后,约翰再次审视这段视频,把它牢牢记下来。然后试着搜索那个网站域名是从哪儿买的,购买者是谁。

在浏览器上又折腾了半天,他意料之中的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域名是一个总部在布鲁塞尔的中间商经手的,买方匿名,用区块链加密货币付的款。

接着他又尝试分析视频中使用的语言,它的名字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似乎也不属于任何自己熟识的语族。在网上搜索也得不到结果,只知道它是一门SOV类型的语言,主语直接连接宾语,谓语后置。而且带有很明显的黏着语特征。(语言学定义,黏着语是具有词形变化的一种语言类型。通过在词尾的变形来实现语法功能。)

人的耳朵是非常粗陋且原始的拾音设备,特别是在理解语言的时候。大脑常常会忽略一部分音调,或者把听到的内容往自己熟知的内容靠。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在描述一门外语时会空耳出许多发音,而真正使用这门外语的人却觉得一点也不像。

想到了这一点,约翰·铎尔意识到自己应该把这段视频里附带的音频转为频谱图然后再将其中的词汇和句子逐一分析,放到网上和所有其他语言的频谱图进行对比。这样应该能找出来这门语言的来历。

这可是个大工程,可惜自己手头只有一台手机,根本做不了这种需要极大算力的专业筛选,只能暂且做罢,等回到岸上再找台电脑进行分析。

约翰关掉了手机,准备在船上散个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大部分游客都已经潜水去了,船上一时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广播里放着一首一百年前的老歌《巨石糖果山脉》,旋律悠扬,朗朗上口。约翰走到船上的餐厅,打算先填填肚子。

船上的饮食水准难以恭维,不但选择有限,而且分量很少。菜单上的大部分菜点都是菲律宾本地的特色,对外人来说只是一串难以理解的陌生单词。

犹豫了好一会,他点了一道海鲜杂锦,有虾,鱿鱼须,以及两条烤鱼,外加土豆和番茄酱。吃起来口感还行,于是他又要了一瓶苹果冰奶昔。

莫莉·劳走进餐厅的时候,他刚好吃掉一条烤鱼,正在给土豆沾番茄酱。

“找到你了!”莫莉走到桌子对面坐下,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她换上了一件新的T恤和牛仔裤,非常朋克的带了不少破洞。“总算应付完潜店的人了。”

“肯定很不好受。”约翰评价道。“不过我敢打赌你也给他们好看,不是吗?”

莫莉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对,说的没错。你该听听我在电话里怎么说的。不过咱们得保持口径一致。当保险公司的人来的时候,你得告诉他们那个美国佬自己在水下突然惊慌失措,意外紧急上浮才造成了事故。”

“保证一字不差。”

莫莉似乎还有些余怒未消,拿起约翰的沙拉叉从他盘子里叉起一只虾,动作颇为粗野。

“PDAI(潜水教练专业协会)暂停了我的潜导资格。”她忿忿不平的说道。

他可以感觉到莫莉心里的烦闷,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PADI又不能把你的潜水技能也吊销了。而且世界上也不止这一个潜水机构,还有CMAS,BSAC,NAUI,很多很多。”

“干PADI的。”莫莉骂了一句,又从盘子里叉起一只虾。“这种时候我只有待在水里心情才好一些。下午敢不敢和我去一个高难度的潜点?”

“不是作为潜导和游客,而是作为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