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如此巨大的仓位,约翰眼皮一跳。
美元/瑞士法郎是非常常见的外汇投资货币对,由于瑞士央行经济和政局长期保持稳定,且瑞士央行长期奉行负利率政策,瑞士法郎被视为极佳的避险资产和融资渠道。而美元就更不必说了,时至今日依然是世界上最流行的投资标的物之一。
很多金融机构借入基础利率为负0.75%的瑞士法郎,然后购入平均收益在0%到0.25%之间的美元,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净赚0.75%到1%的息差。
而且还不仅仅如此,由于资金长期有流出瑞士法郎,购入美元的趋势。使得后者相对前者有长期的升值趋势,持有美元资产,不仅净赚那0.75%到1%的息差,往往还能享受币值上涨的收益。
这些都是外汇交易领域的常识,而美元/瑞士法郎的远期认购期权短仓,意思是自己反其道而行之,以极其巨大的仓位做空了美元,做多瑞士法郎。这是为什么?
古怪,非常古怪。
约翰眉头紧皱,突然又察觉到了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了解这些外汇交易方面的常识?
自己的手机里有外汇交易平台,说明自己以前肯定进行过外汇交易——那么自己过去会是个投资者么?他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这也太不像自己了。
接着分析,这是欧式期权,不到行权日不能平仓。而且如此大笔的空单居然没开任何对冲仓位保护,看来以前的自己对这笔交易信心十足。
约翰·铎尔对此满心疑虑,莫非我有什么内幕消息?
除了这笔交易之外,他没能在账户的历史报告里找到任何有意义的交易记录。
而这笔交易本身也没显示更多有意义的资料——一般来说这种超大规模的仓位都是专门的备注的。但约翰只找到了极其简短的一条:
中介人:G·B·Q。流动性提供商:G·B·Q。
G·B·Q?约翰心想,这指的是谁?
想了半天,脑子里也没记起任何人的名字是这个缩写。
他决定先搁置这个缩写,继续研究这笔交易本身透露的信息。
一万五千手美元/瑞士法郎的认购期权,出售时的权利金总共是9200多万瑞士法郎。也就是说,如果到行权日的时候——嗯,也就是这个月底,美元兑瑞士法郎的比价低于自己卖出时的价格,那么自己就会赚这么多钱。
那么现在汇率是多少了?
约翰在交易界面一查,差点把下巴都惊掉了。
美元在过去几周时间内连续上涨,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期权卖出时的价位。
如果按照时价计算,等到行权日那一天,自己估计要赔两亿多瑞士法郎。而自己身上加起来只有一百菲律宾比索,按汇率算还不到两瑞士法郎。
而且这还没考虑到美元如果继续上涨的情况,那样一来自己还要赔的更多。
这该怎么办?约翰紧张的思考,把App删掉,就当无事发生?不行,这样绝对行不通。
以如今的市场情势,除非发生什么突然的黑天鹅事件,导致国际金融市场剧烈震动,才能大幅推升作为避险资产的瑞士法郎汇率,让自己解套。
等等,约翰突然灵光一闪,就是这个!
他突然记起了一点儿东西,自己之所以如此大胆的裸卖空——不加任何对冲仓位保护,就是因为自己十分肯定的知道,月底行权日之前,一件足以撼动整个国际金融市场的大事就会发生。
约翰倒在沙发上,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扑的跳动,太阳穴边的血管也是如此。
有大事要发生,他想起来了,而且自己就与之相关。
我有内幕消息吗?究竟是什么事?
约翰·铎尔在app里翻来覆去的查找,在汇款记录里找到了屈指可数的几个记录,可是没有收款人姓名,只有IBAN(国际银行间识别码)代码。
无疑都是些洗钱用的账户,他想,钱在之间流来流去,最后到了谁手里几乎难以查找。而且这个App属于一家丹麦投行,丹麦虽然属于欧盟却不是欧元区成员,不必遵循许多银行监管法规,因而是国际知名的避税天堂。估计短时间内从银行那里获取更多信息也不现实。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约翰心想,当务之急还是给自己提点钱出来。
欧式期权是不能提前平仓的,何况按照现在的汇率计算,如果平仓自己不但一毛钱没有,反而会承受巨额的的负债。
那几只股票倒是可以卖掉平仓,可今天恰好是星期天,这该怎么办?
约翰·铎尔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来周日未必就不能卖出股票。
一般证券交易所都是从周一到周五开放交易的,但其实在中东地区,由于当地人周五进行礼拜的缘故,交易所从周日到周四营业。
中东……约翰又想起来一点东西,纳斯达克迪拜交易所不就从周日开到周四么?虽然流动性差了点,点差很高,但这种时候也不能挑剔太多了。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换算下时区,再过一个小时那里就开市了,这主意可行。
接下来的问题是,平了仓该怎么把钱取出来?
自己手里一个可用银行卡都没有,投行的钱该往哪儿转呢?
想到这里,约翰犹豫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该给投行的客服打个电话,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关于自己的详细资料,比如说名字或者住址什么的。但接下来他就意识到,自己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没有合法的证件,估计投行客服那边连身份认证都过不了,自然什么资料都问不出来。
倒是可以试试从App里发邮件让投行的人给我送一份详细的客户资料过来,他想到,不知道能不能成,总之值得一试。想到这里,他立刻利用app内的交流系统发送了一份邮件。
可惜远水不解近渴,自己还是得想办法把钱提出来。
这里是个旅游岛屿,各国游客络绎不绝……约翰想到,既然各国游客都有,肯定就不乏一些来自资本管制的国家。
有些国家为了保护本币币值,是禁止携带大额货币出境的,以免造成外汇流失。不过有规定自然就有办法,很多旅游胜地,都有中介从事对敲换汇服务。
所谓对敲换汇,就是换汇人将一笔本币汇入指定的国内账户,中介直接付给他外汇现金。这么一来,需要把资金转移到境外就成了中介的责任,规避了国家设立的额度。
那家丹麦投行里的钱虽然不受资本管制的约束,但约翰现在正好需要一个不用自己银行卡也能提钱的办法。
说干就干,他从公共大堂的沙发起身离开,不顾旁人的目光快步走到街上。
和普遍矮小精悍的本地人相比,约翰·铎尔显得人高马大,鹤立鸡群。加上他那副不好惹的尊荣,人们纷纷让路避开。
没有警察,没有无人机,这是个好迹象。街上的行人比之前倒是多了起来,许多都是来岛上度假的外国游客,他们多半穿着颜色鲜艳的夏威夷衫,踩着拖鞋大摇大摆。用各种不同语言的大声说笑,讨价还价。
这又提醒了约翰,到底自己会那些语言?
在医院里,那个浑身绷带的病友开口用英语和他交谈。所以他也自然而然的也用英语回应,但无论这门语言自己用的多流利,他依然本能的感觉到这不是自己的母语。
手机里的所有App都是英语版本的,没有例外。
那么到底自己的母语是什么?他想,如果解开这个谜题,应该能找回一些关于自己记忆和真实身份的线索。
在街上走了一阵,约翰·铎尔已经确定自己是不会说德语,法语和意大利语的,日语、西班牙语和阿拉伯语大概只能听懂几个脏话和短语,别的语种就更别提了。
这个发现令他颇为沮丧,在路上一脚踢飞了一个空的易拉罐,正中垃圾箱。
在一条潜店和酒吧密集的街道上,约翰找到了一家兼营对敲服务的外汇兑换店。他花了二十多分钟,才和对方敲定整个交易。那个店主挥舞着计算器口若悬河,想在汇率上狠狠敲诈约翰一笔。
此人口才平平,说话掺杂不清还口水乱喷。最后约翰实在没耐心计较几个百分点的得失了,大手一挥示意自己同意了。
那个店主估计看到汇款方是家欧洲投行后有些奇怪,不过他依然遵守职业道德没有多问,把钱换成菲律宾比索交给约翰后,祝他旅途顺利。
这笔钱不算多,不过至少够他在这里支撑过一段时间了。
至于潜水员资格证,约翰本来有点担心不太好搞,等他下载了PADI(潜水教练专业协会)的App后却发现这个问题简单的难以想象。
这个总部在澳大利亚的认证机构居然没有在线认证系统,所谓的e-card居然只是一张静态图片。随便从网上下载一个换脸软件,他就能自己做出一张如假乱真的假证来。不知道该说
至于危险,他觉得凭借自己的传送能力,没什么应付不了的。
约翰把钱收好,警觉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形,然后迅速离开。
在出海前,还得买不少必需品,电脑表,潜水刀,干袋,水下手电……
另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得准备一身好点儿的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