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宁渭风。”
谢池与欧阳院长达成协议,同意他先来熟悉环境。
少年清减了不少,冷练的在黑板上落下三个字,抬指如玉,身形如松。
冰簌簌的嗓音,眉眼冽如寒石。
转身,眸光看着满堂男生女生,薄唇启道。
习惯了一副温净的模样,蓦然回旧,倒也不显生疏。
翩翩少年郎,风骨且无双。
满屋掌声响起,惊醒了桌上入睡的女生。
她悠悠抬起头来,睡眼朦胧中,瞳孔却忽的紧缩。
……是他吗。
她不禁回眸看了眼身后的两个空桌,心砰砰跳的厉害。
……
窗外雨下得好大。雷雨交加。
半刻钟,谢池用了一盏茶。
欧阳院长提着一把伞匆匆而来,把收拾好的南余资料及几份董事会名单的文件夹交给谢池。
“谢三爷莫急,这‘在校立足’是一门学问,得从‘德艺音智体美劳’各方面下手。先让宁同学和大家上一堂课,从人际关系上下手,慢慢的,就自然而然的融入班集体了。”
谢池站起身,低下眸子,不言不语,脸上透着漠不关心。
指尖却缓缓摩挲茶杯,迟决放下。
南余高校里多贵族仕子,确如院长所言,多事。
思绪万千,乱了。
乱了……
“院长劳心,谢某绝不会出手干预学院里的事情……还有,听闻路家少爷也在校内?”
闻言,欧阳靖脸色一顿。
为难的看向她,踟躇不已。
“……啊?”
欧阳靖垂下头,心跳到了嗓子眼。
听闻路家,可是没少得罪谢三爷。若是他家大少爷在这儿出了什么事情,那后果……
欧阳靖:老子特喵的不会撒谎啊!
“那个,谢,谢三爷啊,这个,学校里,这个,私仇它……”
谢池倒也悠摇,面色不显“寻仇的着急”,一只手拿着文件夹垂在身侧,另一只手的指尖则套着一根翎羽环一圈一圈的打转。
侧身对着欧阳靖,半边脸棱角冷冽,锋芒伶俐。
欧阳靖心慌慌忙忙,眼珠子打转的的思考周旋的方法。
方法……方法……
欧阳靖哭丧着脸。
仇怨这东西它……
它不讲理啊!
这种送命题答不答对瞎不瞎蒙费了力气且两边都不讨好,哪儿来什么满分好评?
只听,她轻声笑了一下。
欧阳靖偷偷瞄了她一眼。
只见她脸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稚嫩的五官拼凑在一起,眉眼招摇,倒也非听人道时的不近人情。
欧阳靖忽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和谢池没打过交道。
不懂……这忽然一笑是什么含义。
有个词儿说得好,不知者无畏嘛。
她道:“院长放心,我既然知道路寻年的下落,自然不是上门寻仇的。”
就算是寻仇,那也不能在学校里。
千万不能吓坏了诸位学子……
欧阳靖:“哎哟哟,瞧三爷您说的,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寻年啊,就在我这屋楼下边,门口啊还贴着朵大红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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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正时,一男生拎着书包,轻步走上楼。
他穿着应时的西服,但并不显得过外隆重,反倒添了几分闲适,让人看着舒心。
额前的碎发微沾雨露,垂到两侧。柳眉星眸,鼻梁高挺,皓齿朱唇,肤如上好的羊脂玉。连耳垂都生的分外精致。
左眉眉角点着红褐色的痣,偏在澄澈的眸光下无半点妖异。
一双腿格外修长,衬得身姿维雅,娉娉亭立。
模样过于好看。
微微清漠,已然不凡。
他刚走上楼,便看见一姑娘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
她眸子沉倦,怠期绵绵。看似无心也无情。清心少欲。
她看见了他。
谢池失神片刻。
男生也看她,不一会儿则偏过脸,脸有些发烫。
他感觉她在凝眸望他,却打心眼里觉得她在望别人。
仅是片刻,她回神,心中沉静下来。
移开了眸光,她疾步下楼。
眼底讳莫如深,平复了惊涛骇浪。
男生听见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不疾不徐,难得听出几分节奏。
他垂着眼帘,忽在地上瞥见一抹殷红。
他眸色微凝,迟疑片刻,走上前去,弯身捡起。
翎羽样的封闭手环。
看这用材与雕工,想必物品的主人定然不是一般朱门人。
男生回眸,眉目无瑕,唇间余温摹点骄阳。
“安少爷,您这么快就到了。哎哟,瞧我没记性的,真是有失远迎哪!”
欧阳院长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
欧阳院长所言非虚,路寻年的门上,确实贴着一朵大红花,外加一个倒立着的红色的“福”字。
隔着门就能感觉到一股子神神叨叨的劲儿。
谢池敲了敲门,只听到一句:
“哪个杀千刀的打扰老子?滚进来!”
谢池耐着性子推开门,入眼即是:
一个弱冠男子,身披白大褂,脸戴防毒面具,左手拿着刀,右手拿着叉,目光恶狠狠的盯着门口……的谢池。
嘴里嚷嚷:“让老子看看是谁家这么不长眼的看老子不用叉子戳死他老子就这样戳戳戳戳!”
他严阵以待严防死守表情凶狠,还挥动手臂比划着。
谢池:“来我看着你戳看看怎么个戳法。”
路寻年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踩着一双人字拖,呆呆的停止了表情!
“卧艹!你丫的谢池?”
谢池抬脚意欲踩进门,却一下子被他喝住:
“住手啊呸,住脚,别踩我老婆!!!”
他着魔似的就扑了过来,狗吃屎一样的扑到谢池脚下。
双手死死的把地上的东西护在怀里。
谢池这才打量到。
满地的尸骸。
震惊!
绕是不信鬼神恶贯满盈的谢三爷都有些愣神。
“你丫的拆了个塑料骸骨扔满屋吓唬谁呢。”
她收回了脚,生无可恋的站在屋外。
路寻年一股脑儿的从地上爬起来,怀里抱着一个……爪子。
他很爱惜的摸了摸,轻柔的吹拂灰尘。满眼都是……它?
深呼一口气,对着谢池嫌弃并且深奥的摇了摇头,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感叹说:
“人生难得一知己啊。”
他又傲娇的转了语调,
“你这种钢铁侠不懂。”
谢池:老子当然不懂你这种神经病!
24K纯变态,不添加任何防腐剂!
路寻年忽然又回想起来什么,巴巴又凑近了她,嘿嘿笑道:“好三斤呀,听说,你几天前活埋了一个玄厄门的人……那你看啊,咱俩,那八拜之交啊!你说,我能不能……嗯,刨开坟看看被活埋了的人尸体怎么样啊,你说呢!”
说着,便朝谢池挤了挤眼。
谢池:“可以啊。”
路寻年感激的星星眼看向她。
谢池话锋一转。
“十九爷死的很惨,瞎了一只眼,废了一条手,卸了一条腿,伤口敷过盐水酒水,活埋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倒连个全尸都没有。
我也怕他冤魂不灭,特意让他做了鬼后给我托个梦……扒坟,你说会遇上他么?”
路寻年硬生生的被她逼着打了个寒颤。
他默默收拾好地上的塑料骷髅,一点一点把残肢垒起来。
请她进屋,风风火火的擦了把椅子让她坐。
清俊的模样透着委屈巴巴,不满意的嘟囔:“大半年难得您老上我这儿一回,该不会就是专程来吓唬我的叭?”
谢池:“当然不是。”
她的唇弯起一道弧,清雅的笑。
“来找你叙叙旧,顺便也谈点生意。”
闻言,路寻年一言难尽的表情:
눈_눈。
“姓谢的,我最讨厌商人身上的钱财的酸臭味儿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子告诉你,你这是在玷污咱骷髅学的那啥,对,神圣价值,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告诉你,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你就是不能侮辱我的人格。你这是在玩火!!!”
路寻年:原谅我文科挂机。
谢池不理他。知道他总爱给自己加戏。
“路家在路今生手上,和在你手上没根本性差别。”
路寻年:“所以呢?”
谢池:“别太自信。”
路寻年:“……”
羞辱,赤果果的羞辱。
好你个谢池,现在羞辱我都这么直接了回想以前你可是会加一两个修饰词和停顿语的可现在你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了……
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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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看他玩变脸一会儿老子是神兽九州臣服一会老子是弃妇自怨自艾。表示无言以对。
行,你足够变态你干啥都行想啥都可以。
“你不想管路家的事儿由你,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做事一向不留情面。玄厄门和路家的生意往来又不在少数,现在还是路今生打理路氏上上下下的事务。人非草木,我也难保不会假公济私。”
路寻年静下心来细细摸索她的话。觉得……
嗯,还挺有道理!
“可我又不会做生意,插手路家的事儿要弄不出个名堂呢?还有,你要弄啥嘞?”
谢池:“你只管接一下邺城最近新一伙的盐商。
好奇心害死猫,等时机成熟你自然就明白了。”
路寻年乖巧的“噢”了一声。
蒋四爷向来是海上的主子,而邺城里刚清完仓的路家则也多是做水运生意的。
这么好的机会,难保蒋四爷不会先发制人……
蒋斯鬼主意多,谁知道他又窝在那个旮旯里密谋着害人呢。
尽早做打算,免得碰面以后谢池处处掣肘时时碰壁。
谢池轻皱着眉头,温声又道:“那个,渭风也在南余,这段时间我可能抽不开身,帮我顾好他。”
路寻年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微不可查的晃了晃脑袋,耸肩摊手。
“成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宁渭风于谢池,如此。
谢池对宁渭风,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