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秋节,明远家里添了一口人这是大好事,”水清说着端进来一块芝麻大饼,烤的很厚实且香甜。
“我不会做月饼就用芝麻饼代替了,都切成一块块的了每人吃一块意思一下。”
“嗯!嫂子这里面是什么呀?沙沙的糯糯的都是甜泥,”莲花拿一块以为咬不动呢!
“是豆沙,就是门口收的豆子做出来的,你要是喜欢吃锅屋还有两块大饼子,”水清笑道。
“好吃!回头我跟三嫂也学学怎么做。”
“这个一看就会了好学的很,”水清拿了一小块递给儿子,一家老少每人吃一块,就算是中秋的月饼了,正经还是吃饭喝酒,两家人聚在周父家算是过的团圆节。
节日一过完,莲花小两口开始脚不沾地的忙碌起来,十月份的天气不像八九月热的人发躁,码头也开始了全天的储存鱼。
水清从早忙到晚都是在洗鱼泡,家里的事情几乎都扔给了周兴平,他每天都带着泥鳅出湖打鱼,晚上回来早点做饭洗鱼,忙碌的日子总是快不可见。
“爹好酸!”
周兴平抬头冲着儿子笑,“这还酸呀?去爷爷那屋玩吧!爹要把山楂罐头都做出来了。”
“我给爷爷拿两串,”小小的孩子说话都不知不觉的清楚了很多,脏乎乎的小手拿了两串跑去了他爷爷家。
周父下雨天不出门便专职带两个孩子,没法子呀!小女儿家正在全力做小辣鱼,三儿子家一个做鱼泡,一个打鱼摘果子还要给蒸煮出来,恨不得变成五个人出来忙碌。
“爷爷吃,”泥鳅拿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周父,毛鱼坐在他怀里急的嗷嗷叫的非要。
泥鳅上前把带糖的放他嘴里,看着毛鱼吧唧吧唧的嗦半天,他越看越开心咯咯的大笑起来。
此后几天但凡是他爹做蒸山楂了,他总会掂两串过来逗乐,没孩子玩他自己也能找到点乐子出来玩。
“还有几筐山楂没做?”水清坐在盆边低头搅着鱼膜问道。
“最后一锅做完就没了,明天我带泥鳅要晚点回来,你忙完了自己先吃饭别等俺爷俩了,”周兴平一边添火一边说道。
“怎么了?现在夜晚湖面开始寒了,你别总给他沾了一身的水汽回来,”水清抬头不赞同的说道。
“明天我带他去把葫芦岛的菜种了,也就天把两天的事情,爹昨天去老庄基都种完菜了,周兴平开口解释。
“那边总淹水种了干啥呀?冬天水泡泡再一冻就死了不是白辛苦吗?”水清心里觉得爷俩是不是要唱反调?
“我也这么跟我爹说的,可爹说能成活多少就成活多少!周兴平的语气里都是无奈。
水清绞完手里最后一一个鱼泡,起身伸伸腰活动了半天,抬头看看天空月亮细细的还是个下弦月,“今年怎么比去年提早五天禁湖了?”
“好像是给李大人游湖赏玩来着,还有游龙舟花船呢!因为他带来好多护卫怕被渔民冲撞了,所以不给俺们打鱼了,”周兴平皱眉说完五天呀!他们得少打多少鱼回来。
“他有病吧?他游玩禁我们打鱼干什么呀?”水清觉得这个时代的大官真不好,他游玩渔民就不能打鱼了?就不用活着了?
周兴平低着头也不敢辩驳,沉默的起身连水带罐头的倒进缸里封好。
“码头那里禁吗?”水清又问。
“明远说码头的鱼收到四号结束,就算俺们不听偷偷的去打鱼,打上来也找不到地方卖鱼去,镇上的码头也停止收鱼了!”
“他不收我们打了大的回来熏了,小的腌了做成咸鱼自己吃行吧?总不能为了他带侍卫游湖我们不吃饭吧?”水清语气不好冲道。
“知道了,”周兴平低低的答应道。
第二天一早爷俩把吃的喝的带好,还带了铁锹锄头直奔去了葫芦岛忙碌,忙到下午浇完水周兴平带着泥鳅出湖,又打了两三个时辰的鱼才回家去。
天气越到后面下雨下的越频繁,小雨的时候他索性穿着簑衣斗笠出湖打鱼,大雨就留在家里把湖面的渔网都绑起来,门口的菜地挖挖翻翻都种上菜种子。
“老三明天就禁鱼了,我要回丰安庄看看去顺带把你们的棉被带回来,天冷了早点拿回来不饥荒用,”周父抽着烟走过来对儿子说道。
“好的爹,”周兴平正在菜园子里忙碌。
周父见儿子在忙,他抱着孩子抽着烟去村口聊天,刚到这边就看不少人都围着窃窃私语的说话。
“今年下雨下的太频繁了,俺们打鱼足足少打了二十好几天!这又少了好几天不打鱼了,怎么活呀?”低低抱怨声满是怨怼。
“可不是!你们看李家这几天张灯结彩的,说是回来的是他们李家的大官,好家伙!那带回来的护卫可威风了!听说这些老多的护卫以后在这都不走了,李大官把护卫留给李家湖保护李家呢!”另一个村民压低嗓子把知道的说了。
“他们李家不欺负俺们都烧好香了,俺们谁家敢欺负他们家呀?他带回来的护卫看着都有好几千人了,咋的借着保护李家的名义,要把俺们赶尽杀绝了呀?好霸占李家湖给他们自己用?”说话的是四十来岁的村民愤慨的吐槽道。
围着一圈的村民脸上都纷纷露出愤色,李家人平时霸道惯了,这会有护卫了怕是更无法无天了。
“周叔来了,我给你下一碗鱼丸尝尝,”龚顺子热情的对周父笑。
“顺子别下……”
“这会不忙叔,有日子没见你来村口转悠了啊!”龚顺子笑着打趣周父。
周父把怀里的孩子举了举,“只要下雨就得看着他跟泥鳅哥俩,别说村口了,就是俺家门口都出不来!”
“那也是开心的周老头,”人群里有人听到了两人对话便起哄笑他。
“那可不!”周父也回了一声笑,坐下抱着孩子一边吃鱼丸一边听人说话。
“叔你回去跟三哥说,禁鱼期别私自去湖上打鱼了,这次不止李家大人自己回来的,你想他就是再大的官也不能让汾阳城码头禁鱼呀!”龚顺子借着送鱼丸耳语了一句。
“什么意思?”周父目光闪了一下。
龚顺子假装擦着桌子说道,“这次还有比李大人更大的大人也来了,俺们管事的通知俺们一律不准出湖打鱼收鱼,谁要是不听话出湖打鱼被人打死了都没人去救,那大人带了好多护卫过来呢!天天在湖面上巡逻,”他近乎耳语的说完。
“叔记住了,”周父低头悄声回道,吃完鱼丸又在这里侃了半天的大山才回去。
回去几乎是小跑到了儿子家,“老三禁鱼期间别去湖上晃悠了。”
“怎么了爹?”周兴平奇怪的看着他爹大喘气。
“顺子告诉我,这次湖上游玩的还有比李大人更大的官,他带了好几千的护卫过来巡逻湖面,要是碰到俺们出湖打鱼的,逮到就是个死!”
水清正在絮棉花做棉袄,听见这话猛然抬起头脱口道,“那李家要出麻烦事了。”
“什么麻烦事?”周兴平惊讶的看着水清。
“他封湖不给鱼民打鱼就是麻烦事,你又不是皇帝皇子的,随随便便的就把鱼期封了,他家要不出事都没事,若是出事肯定轻的跑不掉下大狱,重的说不好得流放砍头。”
“这么严重吗?”周父慌张的抱着孩子进来。
“本来也不是很严重,但是他这看着好像参与权位之争,这事不管李家做的好不好,最终都是逃不掉被人找麻烦的下场!”
“我爹活着的时候就说过,皇帝正值壮年没有根基的官一个不好,就会被裹挟其中站派皇子之争,参与的结果最后要么惨死,要么激流勇退隐居,不然很难全身而退保全族人性命。”
周兴平睁大眼睛听半天,他也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晓得怎么都是个死!
“这话得李家的人才能听懂,像我们这种打鱼的很难明白其中的弯弯绕,既然如此明天就不出湖了,正好把渔网拿出来晒晒补补,为了那么点鱼把命送了不值得,”水清歇了铁头打鱼的想法小命最重要。
“老三媳妇说的对,我现在去跟你妹婿说,”周父抱着孩子转身走了。
“既然明天不打鱼了,你就去花儿那边帮忙做小鱼干,我在家做衣服带孩子,”水清想清闲了该把衣服拿出来做做了。
“明白了,”周兴平把一筐抠好的棉花装起来,又搬出一筐新的继续抠。
李家湖第一天的禁鱼期就出事了,村口围满了人在吹牛侃大山呢!正吹的高兴处,结果看到李里正一脸山雨欲来的样子,身后跟着十多个人拉着一车人血糊糊的朝中心走来。
人群哗啦一声议论炸锅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脸好奇疑惑,“怎么回事?车上最上面那个不是李八子吗?”
“真的是他呢!你们看怎么他脸没了半拉呀?”村民惊嚷开了。
李里正背手走过来脸似寒冰刀的说道,“看见他们的下场了吗?这就是不听话私自去湖上打鱼,被官府的士兵当场叉了的人,你们活腻歪了的尽管去湖上打鱼!”
原本讨论的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个个眼里都闪过慌惧和害怕,板车一路滴滴答答的流着红血水。
“都散了,这几天没事都在家里猫着,”他说完转身带着人朝着李家祠堂走去。
片刻的功夫十几个人的身影不见了,众人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就听后巷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俺的儿呀!你死的好惨呀!”然后就没声音了像是脖子被掐了似的。
“都散了吧!还是俺们的小命重要,”陶酒瓮说完直接拉上了自家的窗户。
二三十个聊天的人转眼间便散了个精光。
李明远一路狂奔跑回家,“三哥真出事了!”他眼里都是后怕和慌乱。
“出什么事了?难不成真的死人了?”周兴平正在大力的拌小鱼干呢!看李明远慌里慌张的样子,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他爹说的死人事。
“没错真的死人了,里正从南郊湖那边用板车拉回来七八个人,个个都是对穿过,其中李八子还被削掉了半个脸!”李明远惨白着脸说完。
莲花听完吓的晃了晃身体,“那他的脸岂不是找不到了?湖深掉湖里想捞也捞不上来,人死了不全乎阎王爷收吗?”
“这重要吗?”李明远觉的都这时候了,妻子还有心关心全乎不乎的事!“里正不准出事的人家里哭,刚刚李八婶嗷了一嗓子就没声音了。”
“出事的都是李家的后生吗?”周兴平惊讶的询问。
“应该是的吧!我看里正的脸都阴沉的要滴水了,如果不是李家后生的话,他能放过别人家吗?”李明远给了他三舅子一个眼神,可见平实李家人多能仗恃了。
“得亏昨天顺子通知爹了,要不今天拉回来的说不定还有俺呢!”周兴平突然无比庆幸不已。
“里正这几天不准俺们出村了,这么多小鱼做出来怎么办呀?”李明远看着做好的四五十筐小鱼脸上都是焦急。
“他们通知封的湖面,又没说不给走大路,你要是不放心明天一早送一趟看看,若是畅通无阻俺你们继续做,要是给拦了回来你们就停一停先别做了,”水清开口提议道。
“也行,眼下也只有试试三嫂说的办法了,晚上小鱼干做完早早的收工吧!”李明远拍拍身上的辣子粉。
第二天天不亮李明远赶着马车,从小路一路经过芙蓉镇都没问题,唯独到了汾阳城门口,平时这里都不检查进出的,今天远远的排了一个长队,他排了大半个时辰才进去,一路狂奔送去了鱼档磕磕巴巴的,平安拿到钱那一刻总算舒了口气,出府城又排了半个时辰才出去。
回到家犹豫了半天,还是接着大量做小鱼干出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