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戒严吗?”水清拿毛巾上前给周兴平擦脑袋。
“没有动静呀!一路上看着风平浪静的,连俺们李家湖也都是没动静的,”周兴平感觉特别奇怪不已。
“没动静是好事,去洗个热水澡吃饭,”水清接过东西进屋生了个火盆继续灌香肠。
暗中关注的人还有龚顺子和陶酒瓮两家,村口每天依旧不少人坐着聊天侃大山。
“行了别一天到晚的瞎琢磨了,真要是有事了本家李早就跑完了,那李贵池还能从别的地方派人吗?还一下弄进来四五十个会身手的人巡庄子……”
“不想活了是不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了?”陶酒瓮严厉的怒斥老伴,心虚的跑去门口竖着耳朵听半天。
“你刚刚说李大人,从外面弄了四五十个有身手的人回来看村子?”
陶娘子莫名其妙的看着老伴点头,“对呀!在村里都巡逻了有十多天了,每天早中晚的三趟窜。”
陶酒瓮闻言霎时间脸色变了,“你悄悄的收拾东西,过两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先走,俺随后晚你两天追过去。”
“真出事了老头子?”陶娘子害怕了起来。
“什么都别问,悄悄的走就行了,这两天嘴巴给我闭紧一点,我在观察观察村里的情况,”陶酒瓮一脸的凝重。
“明白了,”陶娘子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开始,陶酒翁假装搬酒忙碌观察着路过的巡逻人,越看越让他心惊肉跳的,这哪是一般的巡逻人呀!这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吗?看他们走路的姿势,还有那手里铮亮的枪头……
往后几天他看下来越发的确定了,当即悄悄的送走了老伴,自己每天还在村口趴着若无其事的聊天卖酒。
“顺子房子买的咋样了?”陶酒瓮对着远处不是很忙的龚顺子问道。
龚顺子眸光一闪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托叔你的福呦!俺房子看在了南郊湖,等鱼税交完就打算正式买下来了,到时候请陶大叔你们都去喝乔迁酒!”
“买下来是好事,今儿我这里有淡水酒你可需要了?早上屠夫出摊子我看有板油,还让他给你留了二斤好板油呢!”陶酒瓮笑呵呵的说道。
“是吗?”龚顺子一听赶紧跑了过来,“我前几天来这边买不是说不够卖吗?”
屠夫卖完手里最后一块肉笑道,“早上天不亮酒瓮就打招呼给你留了,说吃了你的鱼丸算是还你的人情了。”
陶酒翁在边上哈哈大笑起来,“油先挂着你来把酒搬去,我这里淡酒也留不住,都是一个村的老主顾,谁来买我也不能拒绝了,卖干净了反而不得罪人,”他大大方方的玩笑般说了出来。
屠夫点头赞同这个说法,村口做生意哪家都不能得罪了。
走到内屋陶酒翁在龚顺子耳边说道,“村口巡逻的人不对劲,看着都像士兵,俺家你婶子几天前已经送走了,你家尽量鱼丸摊晚来早走,北郊湖那边悄悄去通知一声吧!”
龚顺子听完莫名的身体打了个寒颤,“这李家人享福不带俺们,咋送死还拉上俺们呢?这么说明远通知的都是真的?”
陶酒瓮默了半天,“看来都是真的,我看他们巡逻的人也在悄悄的增加人手,做的比较隐晦被俺们忽略了。”
龚顺子气恨的骂了半天,抱着两坛子酒出来脸上都是烦躁,陶酒翁跟在后面还不断的安慰着他。
“咋了?”屠夫好奇的问道。
“顺子娘伺候他爹雨天滑了,如今也起不来了,请了俺们村的郎中去瞧,说是以后都起不来了!”陶酒瓮无奈的解释道。
屠夫同情的看着龚顺子,“里正家有一个好郎中,是李大人前两个月专门派回来照顾里正的,不行你多花点钱去求求里正帮忙。”
“不好请吧?俺本来准备让俺媳妇在家伺候一段时间的,可家里两个药罐子等着钱用,俺摊子说啥也不敢丢了不摆,这不咬牙硬撑着来村口摆着,就想着能进一个子是一个子的!”龚顺子脸上都是惆怅。
“好不好请的上门问问不花钱,有收入一家子挺挺就过来了,拢手干照顾也行不通的,”屠夫把油递给龚顺子劝道。
“陶大叔你帮俺把钱掏出来给屠夫叔,”龚顺子抱着酒腾不开央求道。
“不急顺子,”屠夫摆摆手不在意。
陶酒瓮拿了五个钱放过去,“紧张的东西都不赊账,早给晚给都是跑不掉的,给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三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各自分开了,龚顺子回到摊子跟前借着放酒的机会吩咐娘子,“现在对外说家里两个瘫老人急需好郎中,晚点你去李家找那个郎中去俺家看爹娘。”
“为啥?”龚娘子擦着碗问道。
“为了活着,我怎么说你怎么做,我现在去明远那里借几个钱请郎中,你借机可以嚷嚷让人知道,”龚顺子目光左右看了一圈。
龚娘子目光微闪点头道,“俺知道了。”
随即用力的扔了手里的抹布,“借借借!你天天就知道借,俺们借了用什么还呀?天天风雨无阻的摆摊子,俺为自己花过一文钱吗?不都给公公看病买药了吗?现在到好了,你还准备去借钱给婆婆看病了……”
“你还说?信不信我打死你?”龚顺子恼羞成怒的呵骂妻子。
“你打死我,打死我就不用累的直不起腰了,”村口人看夫妻两人厮打起来,都纷纷跑过去帮忙拉架。
“俺图什么呀?还不如去跳湖里淹死算了,”龚娘子说完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陶酒瓮上前责问龚顺子两口子。
龚娘子听见七嘴八舌的询问,哭的更伤心了,“他非要去请里正家的好大夫,那好大夫出一趟诊都要五百个钱,还不包括开药啥的,俺们哪请的起呀?”
“俺公爹都已经躺好几年了,别看俺们天天摆摊子的,那赚出来的钱都扔进药锅里了,买地基买了几年下来,还不是因为没钱不敢买,这回好不容易看了一块地咬咬牙准备买了,他这一个大夫请的,俺们哪还能买得起了?”龚顺子娘子坐在地上拍腿哭诉起来。
“你个死婆娘,有好大夫了,俺还能看着俺爹娘去死吗?”龚顺子说完上前一步,照着娘子身上打了两巴掌。
龚娘子顿时被打的恼火了,鱼丸摊子一收推着车哭着回去了。
拉架的人个个唏嘘不已,要说不孝顺吧!真就有点亏良心了,长年累月的摆摊子买药,算是不错的了!
“顺子你媳妇说的也是难处,你就是请了那好大夫,不也是起不来吗?还得你媳妇在家伺候着,两口子打架过了就算了,”陶酒瓮一股和气的口吻劝道。
龚顺子红了红眼眶,“叔就看一次,要是实在看不好俺也就死心了,总不能一次都不看吧?这让俺如何能甘心呀?那可是俺爹娘!”
“既然如此我借给你五十个钱……”
“还有俺,”屠夫看陶酒开口借钱给龚顺子,他也热心的拿出了三十个钱。
“谢谢叔们了,等这两天鱼丸卖了,俺第一个还叔你们的钱,”龚顺子擦擦眼泪一路跑去了下湖。
村口的人都低低的议论着,嗡嗡的说话声都是叙说各家的难处。
“顺子哥你没看岔吧?”李明远紧张的又问了一遍。
“不会错的,陶酒瓮观察了好几天,现在村口无形中都不给去南北两边跑了,俺还是借着吵架说借钱的机会来的,明天你嫂子就在家伺候俺爹娘,俺要苦哈哈的晚摆早收回去帮忙,等十二月份大雪下来就彻底的不来了!”龚顺子说完脸上都是明媚的笑容。
“谢谢顺子哥了,那俺们也该悄悄送人走了,李明远盘算着该动身了。
“行了我也不能多待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俺应该请不去李家的大夫,”龚顺子讥讽的起身走了。
回到村口拿着钱去李家,果真连个大夫面都没见上,还被里正劈头盖脸的给骂出来了。
“叔还你们的钱,”龚顺子耷拉着脑袋过来。
“咋了?大夫不要钱呀?”屠夫奇怪的问道。
“叔想啥呢!大夫出远门了,里正说俺们不该为一点小事在村口打架,还让俺赶紧滚回家伺候俺爹娘去!”龚顺子脸上都是憋屈。
“你里正叔说的在理,你家两个病药罐子,你还跟你媳妇不好好摆摊子斗架,这要是在里正年轻那会早就脱鞋打你了,赶紧回去吧!别搁村里瞎晃悠了,”陶酒瓮也是疾言厉色的责骂起来。
看着龚顺子走了,李里正背手走出来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骂回去了?”
“里正!你咋有空出来了?骂回去了,”屠夫爽朗的笑着回答道。
“他呀瞎咋呼!俺们村的大夫不比人家的差,本身又没钱还非要充胖头干啥?有那五百个钱多抓几副药不好吗?”李里正一副深明大义的痛斥道。
“里正这话说的实在没错,顺子估计是真急了没章程,”陶酒瓮也是一脸无奈的说完。
“你们忙,我还得去码头溜溜看看去,”李里正背手慢悠悠的走了。
村口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此后的日子都是龚顺子独自过来摆摊,下午早早的收了摊子回家,直到十二月中旬第一场雪下下来,他的鱼丸摊子算是彻底的收了。
“你们几个过去要听话,爹跟娘还有半个月也会过去的,”水清轻声的叮嘱儿子闺女。
稻香瘪嘴想哭,莲花心疼的抱着她,“晚上跟姑姑睡好不好?”
“嗯!”稻香乖顺的躲进大人的怀里。
水清上前亲亲三个孩子,“泥鳅,去了不能乱说话,每天要带弟弟妹妹温书看书,一日都不可荒废了。”
“知道了娘,”泥鳅懂事的点头答应道。
“别担心了俺们走了,雪会越下越大一会巡逻的人该过来了,”周父赶着雇来的马车急匆匆的从小路走了。
周兴平跟李明远各自拉着一车东西紧随其后,朝着府城方向跑去送菜,家里大部分东西都是送去月湖庄拉走的,故而家里现在几乎是空空如野的,就连家里的小船,也都送去了月湖庄给拴着藏好了。”
“三哥府城看着有点不对劲,”李明远他们送完东西又把肉摊子收完出城,回头看府城门口不如以前热闹了,虽然也人来人往的,但是大部分人都急匆匆的往城里拥。
“俺们去镇上看看,”周兴平一打马车开始急速往回跑,芙蓉镇还是没什么变化,镇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紧张的氛围。
周兴平把一镇的东西收完,两人回家的路已经是厚厚的白雪皑皑地了。
晚饭是水清做的,李明远以后的晚饭就在他三舅子家解决了,“不知道爹到了没有!”他有些担心的念叨起来。
“肯定到了,眼下不应该操心他们了,而是应该操心咱们自己,既然府城在收缩进出,说明一路的情况蔓延的很快,”水清看着门外的大雪说道。
周兴平看了一眼水清,“那我们还送东西去府城吗?”
“送,明远你加大力度把小鱼干都做了,兴平把水里的菜还有旱菜都割了,我们都给收拢完每天跑府城看情况,”水清决定还是冒一次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