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二连嫁连娶,忙碌了五六天才理出头绪来,房子又都重新布置了喜气洋洋后,迎接了玉霞的进门。
水清捶了捶自己累酸的肩膀,活动了好半天的手臂才继续剁菜。
周兴平带着家里一众孩子,从附近庄子悄悄的买了两头大肥猪回来杀,之前带回来的被接二连三的喜事用了大半,要不是他们从李家湖跑回来的,无论如何也想到有的地方已经开始乱了。
莲慧领着月兰在锅屋拼菜炸圆子,水清剁完菜和草絮子坐在角落捏馍馍。
周家虽然办的喜事多却也不敢露富,菜都是中规中矩的,一桌八个菜两个大荤,剩下都是乱七八糟兑出来的素菜,饭自然是黑碎米加黑面馍馍,不出丑也不出挑的刚刚好。
办喜事对外统一的理由便是,家里的孩子们都大了,丰安庄像周家这么多这么大的孩子,几乎找不到两家,所以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先把几个孩子成完亲再说。
而且周家住的这边人口稀少,就是一天办十场喜事,人家也未必能知道看见,因此周父周母是放心大胆的娶孙媳妇们进门。
“絮子,去曾家的生活习惯吗?”水清余光看草絮子身上已经隐隐有了大人模样。
“习惯的三婶,”草絮子含笑着回答道,她是真的觉得很好,至少不用像在家里被堂妹压着不敢抬头看人。
“习惯就好,我看成山那孩子不错,”水清抬眼看了一眼堂屋说笑道。
草絮子幸福的笑笑,而后低低的说道,“三婶好像真的要乱了!”
水清目光一凝看着她,“曾家摸到什么风声了吗?”
草絮子低头忙着揪面团,用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成山堂哥从汾阳城被人偷偷抬回来的,说府城都已经发生几次暴乱的事情了,城门每天都是上好几道铁锁封门呢!”
“他什么时候被抬回来的?”水清心里一惊这可不是小事,怎么没听到什么动静就起事了?
“就是前天下半夜偷偷抬回来的,我起夜无意间碰到的,成山爷奶偏心他大伯家,这事瞒着没告诉俺公婆,我昨天实在忍不住了悄悄的跟成山说了,他不知道去哪打听了才知道实情,还嘱咐我把这事烂肚子里呢!”草絮子说完眸光还看了一眼门外。
水清也看了一眼门外,“行,我回头跟你三叔还有你两个姑父说,成山嘱咐你别说,你就当没看到这些事,等这边亲事都落地了,你就待家里尽量别过来走动了。”
“俺明白了三婶,”婶侄俩忙碌了一下午发面蒸馍馍,第二天一早周家开始了正式摆席。
清早开始门口的炮仗就没停歇过,平均半个时辰放一次,一直放到小响午玉霞进门。
一阵阵热闹的气氛烘托出来,家里半大的孩子被石头带着起哄堵门,给来喝喜酒的人笑的前俯后仰的。
“周家孩子多看着可真热闹!”邻居一个妇人艳羡的感慨道。
“可不是,我听说呀……”邻近的几个妇人坐着聊天看周母不在跟前,贼眉鼠眼的说起了八卦来。
“什么?”其她妇人看说话的这个兴奋样,肯定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八卦。
说话的妇人微微前倾身子,细声低语的说道,“你们道周家为什么喜事办的这么密吗?还又这么急的?”
“为什么?难道周大娘跟你说了什么缘由?”其中一个妇人急切的追问道,其他在听的妇人都屏住呼吸等下文。
“她哪是跟我说了,她亲口跟黄穗说的,车家小五子串缀着曹家闺女,差点给周家的孙子害了!所以周家怕了,才急忙给成年的孙子们安排了。”
“车家小五子?他们两家住的二三里路远,咋害上的呀?”有妇人奇怪道。
“周家刚搬来买的田是谁家帮忙种的呀?”那妇人神秘的问道。
“车家……”
“对喽!郭四子现在的婆娘,当初刚被周家接回来的时候,车家还打过她的主意呢!只不过周家精明他们没打上就恼了,暗地里欺负周家只有女人和孩子在,硬生生的昧下人家十多袋粮食呢!”
“这事住在周家附近的人都知道,周家儿子女婿找过去,车旺子瘫了说不清楚了,周家人只能认了栽,从那以后他们就把田要回来给自己女婿种了,也就从那个时候两家算是结仇了!”妇人一脸得意的解释原由。
“乖乖!十多袋粮食呢!车旺子心咋这么黑呢?周家就这么算了?”
“不然咋办?那时候他们刚搬来孩子又都小,所以这事只能算了呀!”
“那跟曹家闺女啥关系呀?”一个年纪大的妇人不解道。
“这个俺知道,”其中一个妇人左右看了一下。
“车家五子让小青那丫头,来勾引周家的孩子私下幽会,他好带人去抓他们的话柄讹钱,曹家闺女跟车五子不清不楚的两三年了,”那妇人给了一个你们懂的眼神。
“曹家闺女怪精明的一个人,咋能做这么糊涂的事呀?这要是被抓了还有个好呀?”其他妇人一脸傻了的表情。
“嗨,被车五子哄了呗!想替车五子讹几个钱去她家好提亲,曹家早就放话出来了,谁想娶他曹家这个闺女,没有二三两银子甭想张口,又加上她三个兄弟整天睁大眼盯钱的,谁敢去曹家提亲呀?”
“那曹家闺女为了车五子,还真豁出去带信给周家的孙子了!黄穗说周婆子亲口告诉她的,周家儿子女婿那夜都悄悄跟去了,准备抓他们扭去官府告官的!”
“最后还是周老头不忍心,说他们一旦喊来人了,好好的姑娘就得死,所以这事算是不作声压下去了,这不周家自己,就接二连三的把家里成亲的嫁娶都给办了,就怕车曹两家又来不要脸的手段!”
吁!我看呐周家最主要是怕自己孙子着道了,然后曹家好趁此机会赖上来,谁好好的家里愿意要这样的丫头进门呀?”
“可不是,曹家丫头跟车五子黏黏糊糊的,俺都看见好几次了,那丫头真是可惜了!咋就死心眼看上了车五子呢?”有妇人真心不理解。
“谁说不是呢!这要是俺闺女,俺早就给她腿打断了!”
“这么看周家人怪仁义厚道的呀!那他家还有一个没成亲……”
“嫂子别想了,那一个四五天左右也要成亲了。”
“这么快?哪的姑娘呀?”
“高王庙的鲁家姑娘,万媒婆最近几乎都要住周家了,他们家几个孩子呀,都是那婆子说的媒。”
“万婆子说媒看着不错呀!”
“是蛮好的,看着亲事都很登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家里有儿女的人家心里一动,脸上多了一丝惋惜,周家的亲事这么快就结束了!早知道……
“开席面!”门口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喊。
原本畅聊的人都不聊天了,迅速找好位置坐下,周家的两碗肉上的很实惠,她们在家平时很难开荤,今天可得敞开了吃肉。
中午吃了十多桌才结束,这十多桌都是邻居和两边的亲家过来,光草絮子公婆家就来了两桌,月兰娘家兄弟父母们也是两桌,剩下的才是平时的交情。
晚上席面相对少了一半,就是亲家们加上自家的人,五六桌算是坐的清净了不少。
“絮子,扶好你婆婆,大侄子、侄媳妇,俺家还有一场喜事,那天你们拖家带口的全都来吃饭,”周母笑呵呵的跟草絮子公婆说道。
“婶子你放心!你不说俺们都要过来,”曾家的人红光满面的答应下来。
“行,我呀就喜欢你们这实在的亲家,成山,扶好你爹路上走慢点,”周父不放心的叮嘱起来。
“好的爷奶,你们都进屋去吧!这又是下雪又是下雨的怪冷的,”小两口扶着老两口慢悠悠的回去了。
“大姑小姑,你们也回去睡觉吧!剩下这点活我来捡捡就行了,”月兰擦干净手笑道。
“也没多少活了,明天都好好的歇一天,后天俺们随便剁点菜就够了,昨天三哥跟大姐夫剁了一篮子肉骨头出来,放着后天能烧一天的菜量,”莲花一边甩手一边说道。
水清去隔壁屋打开篮子看了一眼,还有半篮子的生肉骨头放着没动,天寒地冻的也不怕放坏了,她清点了一下肉菜,还有带过来晒干的素菜,再办一次席面绰绰有余了。
“我看菜不用剁了,明天玉霞他们嗑完头就休息两天,大后天把所有肉骨头都炖出来,菜饭什么准备准备,堂屋什么重新在布置一番就没事了。”
“既然不用忙了,那我可得好好歇两天!”莲花伸了一个懒腰,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
几人七手八脚的把屋里收拾干净,拎着灯笼纷纷回家睡觉,最近实在是累的够呛。
早上水清睡的正香的时候,被周兴平拍醒了,“起来了,夏生小两口估计要磕头了。”
“知道了你先去,稻香呢?”水清迷糊的问道。
“在她奶那屋歇觉了,昨晚我看雪大没抱她回来,”周兴平穿好衣服下床。
水清起身打了一个哈欠,下床洗漱好就往周父周母这边来,屋里已经是热闹不已了。
他们来了没多久早饭便开了,吃完饭水清回去把家里卫生做了做,还有十七八天就过年了。
夏生带着媳妇回门一天后,周家再一次投入忙碌中,这次郭家、草絮子小两口、还有自家两个新进门的孙媳妇,周家一下子能散开手忙碌着,也不像之前两场喜事那么累了。
剁菜的、烧饭的、摆桌子的完全没让老两口插手忙碌,上午新嫁娘进门,屋里又是一阵热闹哄笑,席面敞开了烧,吃了顶天也就十二三桌的样子。
傍晚散席结束李明远掰手算了算,晚席烧了八桌左右,周家目前为止需要成亲嫁娶的孩子都完毕了,压在几家人心头的大事算是都落下了。
“三婶,秀芳爹娘的意思让我们三天别回门了,就跟正月拜年一起回算了,”冬生看水清正忙碌着给他们捡回门的东西开口道。
“不回门秀芳会不会难过呀?”水清回头看冬生,她是无所谓的,关键不是怕冬生说话不算吗!
“三婶不难过呢!入冬雨雪天就没晴过,而且这离过年也就八九天的事了,冬生说正月拜年我也是愿意的,我还能在我爹娘那住两天,”秀芳过来红着笑脸说道。
“既然秀芳这么说了,那你们就正月拜年再回门了,俺们歇两天准备一下过年的东西,”周母过来笑着说完。
三个孙媳妇进门个顶个的开心,这得归功于老爷子的大手笔呀!磕头的见面礼,就是良田地基契。
还承诺过完年天晴就动工兴建房子,让他们都单独过自己的小日子,这生活、这家、谁不愿意过呀?就是她们不愿意过,她们娘家还能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