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推我姐?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你要是好日子过多了自己想死就去死,你别拖累俺们了,”月辉猩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老娘,他现在真恨自己为什么听话跟来住,如果他们不跟来住,姐姐说不定还好好的……
“辉子娘不是故意的,娘不是故意的,”童母惊惧的看着要吃人的儿子,眼里说不出的害怕和彷徨。
“不是故意的你说那样的话?你是不是盼着俺姐死?是不是?”月贵粗哑着嗓子问他娘。
“俺没有……”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姐要是没事了还有你一口吃的,我姐要是……你就等着全家一起去死了算了,你不是嚷嚷着要回去找我爹吗?俺亲自送你回去找他们去,”月辉红着眼睛吼道。
“不,辉子娘错了,娘再也不提回去找你爹了,你别送娘回去……”
“现在才提不回去还有用吗?俺姐到现在都没醒,你不回去俺姐婆家能放过你?最好现在就给你送走,俺看你跟俺爹一样心毒,俺姐说,心毒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月贵年纪小几乎是月兰带大的,对他爹娘的感情比较淡漠,故而骂人比起哥哥那是毫无顾忌的。
“贵子,俺没有心毒,俺就是想去找你爹……”
“没有心毒你推俺姐?他为了跟宋寡妇在一起,都把你休了不要你了,你还回去找他干啥?是不是还嫌弃俺们被村里人欺负的不够?”
“你就是心毒心坏,你眼里心里只顾着你自己,怪不得俺爹不要你了,你们两个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月贵气愤的口不择言起来。
“休了?你爹把俺休了?”童母震惊的看着小儿子。
“对呀,把你休了,不仅把你休了连俺们兄弟都被赶出童家了,那房子俺爹不给俺们住了,说是因为你让二哥没命了,不然姐夫为啥看了休书就带俺们走?还不是爹做的太毒太坏了?你要是不信你去问俺姐夫,东西还都在俺姐手里呢!”月贵说完眼里淬满恨意。
“贵子你说俺家的房子,爹也不给俺们住了?”月辉不知道这事,当时来丰安庄他姐夫就把那纸拿走了。
“是的呢哥,”月贵嗡一声哭了起来。
“俺拿着那纸让泥鳅帮俺念出来的,俺爹在纸上明明白白的说了,俺们兄弟跟他童疤赖没任何关系了,还说俺娘为妻不孝不贤淹死了二哥,说什么接到休书起,限俺们娘仨搬出房子。”
“要不是姐姐命好碰到姐夫了,把俺们接来丰安庄住着,这么冷的冬天俺们娘仨住哪?吃什么喝什么?怕是早就冻死在哪家的田坡了!姐姐挺不过来的那天,她去了说的是人话吗?”
“大前天俺姐要是真的挺不过来了,你以为你还有好日子过呀?你现在住着大房子,身上穿着暖棉袄,一天两顿的干稀饭,都是周爷爷看俺姐的面子才给的,你咒俺姐死,周爷爷能马上就给你撵走了。”
“你就活该回俺村去饿死的,地上爬的长虫都比你心善,”月贵颤抖着声音,恨不得把他知道的所有恶毒语言都骂他娘身上,可见也是恼恨到了极点。
月辉阴沉沉的看着他娘也没说话,童母瑟瑟发抖的蹲在地上,眼里的震惊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看着两个儿子仇恨的模样,她要辩解的那点心思也没有了。
周父周母阴沉着脸没说,边上郭四子扶着郭母也没说话,四人站在门外,脸上都是说不出的愤怒,他们今天来是准备送童母回去的,不妨听到了这桩事。
“亲家,那女人要回去,你就把她送回去吧!就是辉子和贵子你们可怜可怜他,要是你们实在不想看到他们兄弟,我让四子给接到俺家去住……”
“这不能够老嫂子,辉子贵子在这住的挺好的,至于辉子娘,等俺孙媳妇兰子醒了听听她的意思吧!毕竟也给俺周家拼死生了一个带把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周母是真想撵童母走,就是有点可怜月兰姐弟三人,在老伴的目光下,只好按耐了心里的怒火留人。
“亲家母,你们两口子是个心善的人,兰子遇着你们这一家人了,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了!”郭母感激的说着恭维话。
“不兴这么说老嫂子,这事先这么放着,一切都等兰子醒了再说,你跟四子去俺家坐坐?”周母看着女婿提议道。
“不坐了爹娘,现在外面里正不给瞎溜达,等明儿平静了俺们在好好聚聚,”郭四子温声对岳父解释道。
“行,听四子的,扶你娘走路慢点雪深路滑的厉害,”周父出言叮嘱大女婿,目送娘俩走远了他才跟老伴回自己家。
“兰子爹不要兰子娘了?”周父看着孙子低低的询问。
“爷爷你们咋知道的?”石头惊讶的看着爷爷奶奶。
“月贵说的,”周父看孙子表情就明白那孩子没撒谎。
“他咋知道的?我没说出来过呀?”石头慌忙伸手找东西。
“你们那纸没放好,被他拿去让泥鳅给他念了,”周母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呦!这事兰子还不知道,就怕我说了她当时知道了受不了,这咋又捅开了呢?”石头一拍脑袋懊悔不已。
“捅开了就捅开了,兰子娘来了没有一天消停过的,这会知道自己娘仨被逐出童家了,应该会消停下来吧!兰子今天好点没有?”周母无所谓的摆手。
“昨夜醒了两次,今天迷迷糊糊的看着好多了,我娘让半个时辰喂一次药,不等发烧就灌,还让千万不能等人高烧起来了!”石头有些懵的说完。
“行吧!你好好照顾你媳妇,平安就放心的交给俺们了,”周父怜惜的跟孙子说完。
石头这儿子是个早产八月孩子,他娘生他的那几天周家人心里都没念头了,谁晓得这孩子命大活下来了,周父觉得孩子厉害就给起名字叫“周平安”,小名字“平安”。
月兰家的事目前算是掩住了风波,家里每天都围着大人和孩子转悠。
小猫一样的孩子被周母抱在怀里捂着,哭了饿了先给吃米汤垫垫,他娘没办法喂他呀,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路在哪呢!又加上大量的喝药根本喂不了孩子的。
还好家里有莲花还在喂孩子,为数不多的奶源全给了周平安吃,麻虾每天吃芋头吃稀饭慢慢的过度了这个阶段,就这样混喂把孩子喂到了满月,看着才有个孩子样。
“爷奶你们看!”泥鳅一头一脸的雪举着东西兴奋的报功。
“这是?哪来的野鸡兔子呀?”周父激动的走到孙子跟前看。
“我娘逮的!她跟爹天天夜里不睡觉去田埂边趴着弄回来的,娘说这个野鸡炖了给小姑,二嫂三嫂吃,这兔子……”泥鳅咽了咽口水。
“给留着等四嫂好了吃,爷奶我回去看书了,”泥鳅放下两只野鸡和兔子,一阵风的往家跑回去。
水清跟周兴平不顾危险,白天黑夜的出门专门奔走在草深的田埂上,越是下大雪他们越是往外抓野鸡兔子。
这不功夫不负苦心人,出来奔忙了一个来月,总算熟念的抓了两只鸡两只兔子,可把俩人高兴坏了,这对全家是一种鼓舞,家里平常的孩子都有一年没见过肉腥了,更何况还有大肚子的三个孕妇了!
夏天的时候还会抓点鱼回去做鱼丸,可是鱼丸伤油盐,周家也舍不得吃狠了,一大家子的人只有孕妇吃点带味道的。
他们好好的一律吃土胚,因为土胚里面都加了少少的盐,保持家里人不饿着好好的就行了,这相比村里没吃的,简直过的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要不让冬生他们也跟出去找找?”周母欢喜的拎着手里的这点荤,看来看去的想着四个人咋分,要不一人半只鸡分的过来吗?
周父看着野兔子半响,“我回头去问问老三好不好抓,”他没忘刚刚孙子咽口水的样子,这孩子是他怀里长大的孩子,谁受苦周父看了难受但也能忍过去,唯独这个孙子他忍不了。
“我去把兔子处理一只出来,家里八九个孩子都熬虚了,你给做出来让他们也都沾沾解馋,那一只洗出来留着等玉霞她们生了补,”周父咬咬牙决定吃一只。
“行,”周母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水清跟周兴平烤着火吃着热芋头,看着有些馋的孩子说道:“你们先忍忍泥鳅甜瓜,我们现在能吃上这么一口饱饭都是很不错了,等明儿我让你爹去抓鱼回来,娘做鱼丸子给你们解馋好不好。”
石头小大人一样摇摇头,“别做了娘,家里的油盐都不多了,我不馋呢!真的,我觉得这番薯芋头吃着可香了,”说完拿着芋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我馋肉娘,还有我,两个小的撒娇的看着水清泪汪汪的。
周兴平心里一酸,伸手抱住闺女对她亲了亲,“爹现在学会抓兔子了,你们在熬一两天就能吃上了,爹今晚还出去抓兔子。”
“兴平,”水清不赞同的看着他,低头抱着小儿子又道,“跟丰安庄搭界的村地头都有死人的了,我跟你爹在别人田埂上遇到了好几个,我们看着不忍心还帮着挖坑埋了。”
“死人时间放久了容易出瘟疫,遇到我们这样的给埋了还好,要是遇不到的呢?那岂不是便烂了?所以我们现在出去是很危险的,不仅我们危险,我们回来身上不小心沾染的东西也危险,吃肉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吃……”
“所以俺才要自己去,你在家带着孩子们,爹那屋平安瘦小的都不能看,要是不喂好点恐怕很难……”周兴平还是要坚持出门找东西。
水清皱眉沉思半天,这贫乏的世界他们有时候为了生存,不得不以命博命的讨生活,“你先别出门去,把家里之前削的木刺找出来。”
“找那干什么呀?”周兴平不解的看着水清。
“你还记得成山家的芋头地吗?”水清给了一个神秘的眼神。
“咋不记的,被猪獾子拱了好几颗秧子呢!可他家那芋头地有点危险呀?”周兴平眼睛一亮。
“危险也要去试试,打到了能顶我们好长一段时间不出门,打不到就当去逮野鸡了,你多搓绳子出来,还有木杠和木刺都要多准备,”水清真想一次逮个金猪回来,这样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明白了!”周兴平眼睛里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