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叔,你说的确定吗?”里正大儿子激动的压低声音问道。
周父连忙上去捂住他的嘴,“大小子,俺好心过来告诉你,你这么大声不是让俺去死吗?”
“老周叔,俺不是故意的……”
“我晓得你的心思,叔也实话跟你说了,俺是接了今年粮税的凭据才起疑的,俺就让俺儿子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去营子乡打听,外村去年就太平了,只有俺们村还不知道情况呀大小子!”
“俺儿子亲耳听到人家说,杨府与县老爷作对,俺庄呀!搞不好就不在了,”周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里正,俺是看你为人正直才来说的,全村的村民去留如何,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了,大侄子,现在太平年了,为了杨府让村民去平白无故的送死,他们不会同意的,胳膊扭不过大腿的,俺也不怕你们去告状说俺说的,”周父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从容笑意。
“老周叔,这个时候去告你状,俺们岂不是畜牲了?你说的对!太平年了让人平白无故的枉死,俺们如何甘心呀!”里正大儿子脸上都是愤怒。
“那俺回去了大侄子,”周父别着烟杆子一路小跑走了。
“大哥,你说周老头哪来的消息这么灵通?他说的话有几成是真的?”里正四儿子猜疑了好半天。
里正大儿子眯眼看着月色,“十有八九全是真的,爹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老周头是从别的地方逃回来的,经过死的人对死亡都是异常的敏感,这会怕是他们全家都从后窝栅栏逃走了。”
里正四儿子脸色一凝,“那俺们说不说?”
“说,家家户户只通知当家嘴紧的人,另外家里吃的用的藏紧了,等庄里平息下来俺们还得回来呢!另外冯家的……他们不是自诩大户人多不怕死吗?用不着咱们通知了,”里正大儿子扬起冷酷的笑脸。
“明白了,”里正四儿子急匆匆的吩咐家里人把吃食埋起来,跑出来朝后窝田看情况,果然有隐约的人影在不停的奔跑,他急忙先跑去后窝田这边的人家,挨个的通知了遍,让近的人先跑掉远的再来跑就不会缠腿。
后窝通知完趁着夜深人静把家人送走,至于去哪,自然是投靠岳家住到庄子安全回来呀!
自己家里安排好,他晚上天黑不黑的时候继续上门通知,连着不经意间把前街通知完,用了五六天的时间,这边通知完那边他连夜跑路了,至于那些走不走的都随意,自己上赶着送死别人还拦着不成吗?
不得不说大部分人运气真不错!村里大半的人都悄悄的跑了,半个月后丰安庄被大批的士兵包围了,没信的人家坐在屋里哭天抢地的。
杨府知道村民逃跑的时候,村里几乎走的差不多没什么人了,他们知道事情的时候,还是留下的村民去告的密,但是那时已经为时已晚。
水清一行人回李家湖忙碌了二十多天,才把家里完全打扫出来,渔船下水还捕了好几天的鱼。
“花儿家东西添补齐了没有?”水清一边洗鱼一边多嘴问道。
“齐了,木门铁锅拿回来就安上了,听明远说村口码头要启用了,他们东家还让他当回去管事呢!”周兴平笑的龇牙咧嘴的。
“码头那里现在归谁管呀?本家李不是说没人了吗?”水清扭头看周兴平惊讶道。
“归汾阳城管,直接派大管事下来坐镇的,就因为本家李这边没人了,码头那边又急需一个熟悉的人帮忙管理,刚好明远去码头被人家看见了,就派人来通知他回码头做事,”周兴平兴头很足的解释起来。
“瑞昌还没开门吗?”水清又问。
周兴平皱皱眉,“还没开,你说是不是瑞昌出事了?俺们做熏鱼要不要准备换一家卖?”
“到年底再说,码头的鱼泡别忘了,”水清把洗好的鱼挂起来控水。
“早就跟明远打招呼了,俺们明天就去府城看房子了,你要跟过去看看吗?”周兴平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你自己去吧!我这还有一堆事等着忙呢!泥鳅入学的束脩给了没?”水清没什么兴致的挥手。
“给了,学堂里也没个学生,俺家三个去念书,夫子啥都没说就答应了,”这么多年周兴平还是第一次,觉得送孩子念书这么简单!
“李家的学堂还在吗?”水清有点惦记李家的学堂了。
“不知道呀!村里对李家的事知道的也不多,他们都是去年新迁入进来的,村里之前的那些人听说死剩的不多了,”周兴平挠头回来这么久,好像是没听到李家学堂的事。
水清他们回来碰见的都是陌生人,回来只晓得李家湖的村民被李家人控制住了,每家的男人都被逼着跟去打仗,最后可想而知,死伤活下来的几乎没有几家了,后面李家又参与了皇位之争,李家湖的女人孩子几乎染红了本村。
见问周兴平也是一脸的茫然,水清也不在问了,抱了一捆竹子出来搭栅栏,菜地的土都是新挖回来的,之前的土经过几年的流失早就没有了。
她起早贪黑的忙碌家里家外,周兴平也没闲着,每天出门打鱼回来,没事还要去葫芦岛把之前挖出来的地割草,草割完就是挖地整地,割的草也不浪费带回来烧火用。
“怎么样看的中吗?”中人殷勤的看着李明远问道。
“这后门推开咋对着湖面呀?”李明远挑剔的不想要。
“客官你有所不知,你们看的这房子,是占棋盘街和鱼档街中间的位置,呶,这打开后门是鱼档街码头的湖,前门出去便是棋盘街的弄堂呢!”中人极力的介绍它的好处。
李明远吧嗒了一下嘴巴,“说是占了两个地方,可这房子吧!看着并不理想……”
“客官你好好看看这房子,前后门口都有很大的地方可用,特别是这后门还有台阶啥的,左右两边都给你拦的严严实实的,这就白白多出一大块宽敞的空地出来,还有这院子也大的离谱,十多间大房子四五间小房子,带着一眼小水井才要一百两哪找去呀!”
李明远跟周兴平对看一眼没说话,“还有房吗?”
“怎么客官这房还看不中?”中人眼里都是失望。
“你就是把这房子夸出花儿来,它也值不了一百两,几年前你说它值钱俺信,可是如今汾阳城是啥情形呀?比这好的房子城里比比皆是,要价最高的也才八九十两而已,你这张嘴就一百两可真敢说!”李明远毫不客气的讽刺起来。
中人闻言脸色瞬间赔笑起来,咬牙问道,“老爷你们想啥价买呀?”
“两户房子最多给你七十两,你要是不愿意俺们就再慢慢看,反正也不是你一家卖房子,”李明远无所谓的开口道。
中人眼底都是无奈,“给你们吧!汾阳城里如今房子的确是不好卖,俺几乎是平价卖给你的,这房子要是搁几年前,没有二百两你都甭开金口,”中人的心都滴血了。
“比这好点的房子还有吗?”周兴平笑眯眯的问道。
“怎么客官还要买?”中人心里惊讶不已,看不出这俩穷货是个有钱的主呢!
“先看看再说,”李明远不冷不淡的说完。
中人忙不迭的领两人转遍了棋盘街,而后又去商货街转了两个多时辰。
“三哥可以出手了,那个铺面你要吗?”李明远极力的掩饰内心的开心。
“不要,我要这边的三间铺面,这样等过几年府城好起来了,我可以连着多卖点钱,”周兴平脸上也是笑意。
李明远点点头,他看中了四间连着铺面不大不小的,正是好买的时候。
周兴平心里默算了一下那几年挣的钱,又把看过的房子过滤了一遍,够买这些了,“这铺面什么价?”
“老爷,铺面跟房子可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呢!”这就从穷货升到了老爷的档次了。
“说个实在的价格,”李明远不耐烦的问道。
“这个数,”中人比划了一下手势。
“四间连着的我给你这个数,”李明远在他手心划了一个数字。
“哎呦老爷,你这给的每间铺面还没一百一十两……”
“俺们后面还要买房子,也不想在这上面跟你纠缠不休的,”李明远打断了中人的话。
中人语气噎住不上不下的,“那这位老爷给什么价?”
“一百六十两,要是行,俺们现在继续挑房子去……”
“行!”中人咬牙切齿的答应了,三人来回看了将近三十多套房子,最终周兴平在商货街拿了十套房子,李明远只拿了四套,他多拿了一间铺面。
回到棋盘街除了说好的两套房子,两人又各自买了三套带水井的房子,这算是给中人来了一个措手不及的高兴。
中人高兴完领着二人去府衙过了房契,出来周兴平直接让他牵马车过来,把车里一个黑沉的木箱子打开,用袋子数银子给他。
“认的银子的号吗?或者俺们跟你去查成色够不够……”
“老爷跟我来,”中人把二人带到银庄里,把一袋银子拿进去存,压根不用自己费神验看。
出来后中人热烈的笑道,“二位老爷,俺这还有好房子,我领你们二位再去看看如何?”
“不费神了,这些房子也就够了,以后俺们再想买了重新来找你,”李明远拒绝了中人再带看的想法。
中人一听不要了心里顿时惋惜不已,早知道就多领他们看看了,那箱子里可是还有钱的,“那行二位老爷,再要买房了只管来找我。”
两人在中人殷勤的目光里走了,回去的路上周兴平不解的问道,“明远,你怎么突然要买四间铺面了?”
李明远打开车门挪到前面说道,“三哥,李家湖的码头又不开了,码头的大撬都下走了,我被东家叫回了汾阳城来。”
“那李家码头……”
“废了,不过鱼泡你们放心,俺即使在汾阳城码头了,还是能给三嫂搞定的,府城码头的鱼泡只会比李家湖多,到时候俺让人用码头免费的船给送回李家湖去,”李明远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用送明远,”周兴平停下马车看着他。
“既然李家湖没有码头了,俺们自然要搬来府城的,泥鳅他们也需要来府城念书,到时候你把鱼泡直接送来俺家后门。”
李明远闻言笑道,“俺就是跟花儿打算搬来府城的,我回汾阳城了她来这边炒鱼卖鱼,俺还可以开个鱼丸铺子出来,正好毛鱼兄弟进学堂两不耽误。”
“那你李家湖的房子怎么办?”周兴平回头问。
“我打算卖给顺子了,他家的房子倒了也没钱修,如今还被人占去了没地方住,卖给他也算是顺水人情,三哥,你跟爹的房子什么打算?”李明远想了半天回道。
周兴平皱皱眉头苦恼了许久,“俺们那房子够呛卖,你看俺们走的这几年,你家被抢的空空的,俺爹家跟俺家除了门被打开了,家里一根草棒子都没少,再说了俺冬天还得种水菜,鱼季每天也少不了打鱼熏鱼啥的,过几年再说吧!”
李明远一想也是,他在码头每天有工钱,回家还能帮着炒鱼卖鱼,冬天后门一大片湖也能种水菜,他三舅哥就不一样了,他是渔夫靠的就是熏鱼赚钱养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