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真这么跟你说的?”袁老头抽了一口烟问孙子。
“爷,俺觉得东家说的对,与其用别人不如用满仓姑爷来的好,至少他会感恩是俺家拉拔了他,”菜头坐在他爷身边劝道。
“东家不是让你也推荐人了吗?”袁老头不甘心的又道,“你兄弟、你叔伯们,哪个不比满仓更亲一点?”
菜头轻笑道,“俺爷,你还看不明白吗?东家这边这么大的产业,那一旦成势了,能平平安安的吗?不得需要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呀?”
“你知道跟那些外面的人打交道,搞不好就得罪了人家,到时候事情没办好,东家能轻易的放过你吗?再说了,俺家兄弟叔伯们,哪个是这块料呀?”
“东家能挑中俺们爷孙,不就是图俺们老实懂田事,晓得林子里和地里收成有多少,农户们骗不了俺们吗?这种内里管事比外面管事省心省力的多。”
“不信爷看朱爷爷家,他家多得李东家看中呀!还不是因为朱二叔说错话,得罪了码头管事,李东家说给送庄子上去了,就给送庄子上去了!以后东家来这边少了,俺们把内里的产出管好了,一大家子在这一片地方,那就是说一不二的人家了,这不比得罪人的外管事好?”
袁老头不虞的脸色立刻阴转晴过来,“俺当你憨傻的,没想到你心里这么通透!”
“那是,要不东家能在三家这么多的孩子里挑中俺?俺们几家的孩子都是东家看着长大的,能端几斤几两的碗,东家心里不是门清吗?东家这几年做产业,一个比一个红火,爷你看东家哪个产业出错过?”菜头由衷的佩服道。
袁老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笑道,“听俺孙子的了。”
傍晚周兴平水清来到袁老头的住处,屋里每家坐着每户一个代表过来听话。
“都安静安静,东家亲自过来说安排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现在提前说清楚,等一旦决定了就容不得翻来翻去的了,”袁老头中气很足的喊道。
人群嗡嗡的讨论半天,有人道,“东家,俺听袁管事说他家能拿钱买地基,还不要房子钱,以后坐满十年工还把地基钱退给他是吗?那俺们也可以这样吗?”
“他说的不错!你们如果要是也想提前挑好房子,也是可以这样的,”周兴平看着屋里齐刷刷的人期待的看他。
他不慌不忙的开口又道,“本来我们打算租房子给你们住的,是袁管事觉得不划算,找到我们问房子能不能提前拿钱买了住?反正你们也会一直干活,干满十年了,房子不还是奖励给你们吗?那不如现在自己买了,提前挑心怡的好房子扎住,十年后再把当初买房子的钱还给你们。”
“我也寻摸了一两天,觉得确实也是不错的好办法,随即也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提前买房子的事情,是不强制你们的,我晓得有的小家很难拿出来钱买,房子依旧是可以租住的,”周兴平温和的解答问题。
他一说完屋里的人又一阵嗡嗡的说话,大多数人眼里都是心动和落寞,想要没钱呀!只能干看着眼馋。
水清低语对袁老头道,“袁大叔,想要的也可以跟你们当初落户一样,不过看样子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可以的人家你老要把握着来,不行就把人送走,留老实干活卖力气的人下来。”
“白工期限三年,租地种菜对半分,这边田地不给了,你们两家是额外给的,毕竟这房子地菜种子都是我们承担费用,给多了他们心大你们管不了人,平日节日福利你是知道的照旧。”
袁老头暗地点头道,“太太说的俺明白了,”他又悠哉悠哉的抽了一杆子烟,看人讨论了好半天,咳嗽了几声起身拍拍桌子。
“有确实想提前买房子的人家,俺到是可以提个主意,不知东家允不允呀?”
周兴平接受到水清的暗示笑道:“袁管事是我们家做老了的管事,你说的肯定有理有据,有什么提议你说。”
“谢东家的抬爱了,俺们这些林户农户们不是大多没钱提前买吗!俺们能不能和黄皮坡的庄民们一样?给东家白干三年活抵房子钱?后面十年给的地基钱,东家可以延后三年给,”袁老头虽然看着周兴平说话,余光却是看着下面的人群情况。
原本热闹的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大部分人很是期待的,少部分人没了留下的心思了,现在不像太平的头一年,给口吃的就能给条命的。
“你们什么想法?”周兴平直接反问下面其他人的意思。
“东家俺愿意的,”陈满仓第一个跳出来说道。
后面又纷纷跳出来不少人表示要房子。
“那俺们不要房子的人,工钱还能给结给俺们吗?”
“工钱会一分不少的给你们结清,活呢干到月底结束,要房子的过来签个手印,这么重大的事不能全凭一张嘴说了算,这是为了你们和东家心里都清明一点,免得后面有事了扯不清,”袁老头用烟杆敲了敲八仙桌说道。
“凭什么不给俺们干活了?袁老头,东家还没开口说话呢!你就凭空做东家的主了?”人群里有几个身高粗旷的年轻人,目光凶狠的看着袁老头爷孙。
周兴平没说话,有意想看菜头爷孙处理事情的结果,结果意料之中的,老袁头爷孙俩并没有能力处理这种纷争。
就在水清寒着脸起身要处理的时候,陈满仓跳了出来。
“凭什么?就凭俺二叔是东家亲自挑的管事,俺侄儿为大家伙争取的房子,今天的事情俺二叔说了东家不反对,就说明东家是认可俺二叔说的话,难道就这么点屁大的事,还要东家事事亲力亲为吗?”
“你们算什么东西?让你们干活缺你们吃缺你们喝了?还是缺你们工钱了?这要房子的人安排做事都安排不过来,咋的,他们白干的不要安排好,反而找你们要钱干活的人?”
“俺们是傻子还是孬子?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的地主老爷,不是紧着自己的庄户们安排的,没见过紧着外面短工拿钱的安排。”
“还有,虽然俺二叔是管事,可是他平时对你们拿过架子吗?哪天干活不是亲自带你们下林子?是不是非要整天对你们吆五喝六的,还动不动扣你们工钱,你们心里才得劲是吧?不拿架子的管事不要,非要那种看不起你们的管事,就这么贱的慌吗?”
“草皮牛,俺还告诉你,你要是敢背着俺们做什么事,这就是你们的下场,”陈满仓说完抱着盆往地上惯的稀碎,目光阴冷的看着挑事的几个人。
“不用警告他们,让他们去激浪镇打听打听铁老爷就行了,我们可以慈善点,就是你东家的叔叔,当官当久了眼睛不揉沙子,”水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挑事的几个年轻人顿时老实下来,激浪镇的事他们多少是有些耳闻的,人群里还有想借机使坏的人也压了心思。
“要来签契约的都过来,想走的排好队现结工钱,可以马上走人,可别不知天高地厚的把小命肥了林子,”菜头在陈满仓的眼神示意下,中气十足的吩咐道。
几十个人相互对看,都想别人先夸一步路出来。
“二叔,给俺签了吧!早点签好俺好去挑房子,”陈满仓转身笑呵呵的说道。
“爷爷,给俺们自家的也签了,”菜头也急忙回头急吼吼的催道。
“袁管事还有俺,俺们也签,”观望的人一拥而上,心里暗自后悔刚才犹豫了,要是早点出来现在就能挑井边的房子了。
“不要挤一个一个来,”水清亲自执笔写契约,来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写契约学的闭眼都能写出来了。
“咋两张纸契呀袁管事?”挤在最前面的人看四张纸都要按手印,按完还给了自己两张。
菜头举起带有手印的纸道,“你们以为俺爷给你们说的条件差吗?俺爷求东家还给了俺们林子下坡的地,那么老宽的地每家分十几亩,冬天带着你们种菜,菜长出来卖了跟东家对半分完,你们还能拿这个数的菜钱,偏你们不知道屎香屁臭的,跟着那些人闹事。”
“俺们没有跟着闹呀袁管事,你说的是二百个钱吗?”有人小心翼翼的压着喜悦问。
出息!二百?两贯钱呀!东家明天还要去给你们先把房契过了,房契俺们庄户人家什么时候见过的?”
“东家为了你们安心,宁愿花点钱立了契约,不过房契虽然给你们盖大印了,但是,不是马上就给你们,得三年期满才发给你们每一户人家,这样至少你们心里明白着,你们挑的房子,住死了给儿子给孙子给祖祖辈辈的,那是你们的名字谁也抢不去的,”菜头一脸不知道好歹的看着大家伙。
“两贯?”围着人嗡一声炸开了。
“都别瞎咋呼了,免得那些不知好歹的坏种们,听到了一言半语来破坏俺们,三年后你们分配干活的,每个月就都能领工钱了,月月二十文钱,年底还有菜钱,咋的你们愿意让他们不愿意白干活的人挣呀?这么好的东家,你们还能找到吗?”袁老头寒着脸问众人。
“俺不愿意,就冲着东家不让给他当奴才,这些活都不算个事,袁管事,你快给俺按上手印,俺得赶紧去挑离下坡近的房子。”
“你小子到是机灵!眼睛一早就盯上肥地边的房子了,”袁老头抽纸给他按了笑骂。
其他人都纷纷迫不及待的催着要按手印。
水清忙着写纸契,周兴平也没闲着呀!他叫来陈满仓对着留下的人说道:
“刚才看陈满仓表现的有理有据,现在临时决定,给陈满仓荣升为小管事,以后地里林子的事还以袁管事为主,至于招人干活归陈管事找人,袁管事筛选人,都明白了吧?”
“明白了东家,”众人齐声回答道,心里又一阵后悔,刚刚自己咋不出头呢?那现成的话不是紧着说吗?
“陈管事过来跟着我给他们把工钱结了,”周兴平让人又送了张桌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