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老师傅请吧!”刘管事不冷不淡的看着两个染匠师傅,做着请的手势。
心里冷哼道,高高在上的请你们过来帮忙,结果你们倒好!端的架子比天王老子还要大,如今亲家用不起你们了,撵你们走,你们反而死皮赖脸的拖了个把月也不走,先前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两位染匠师傅心不甘的不想上船,“东家呢?当初他可是亲自上门求俺们来……”
“您二位也说了,那是当初呀!就是你们来的这几个月,我们庄子是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了?”
“就是如今不用你们让你们走了,是不是也按月给你们结了工钱?请问二位老师傅,你们从来到现在,为东家做过一件事情吗?进门试试你们的手艺深浅,结果你们咋做的?现在都要走了还找什么东家呀?”刘管事斜眼不耐烦的看着他们问道。
“俺们……俺们现在走,又不是俺们自己要求的……”
“我的天爷呀!你们还不是自愿走的?你们留下又不干活还要顿顿吃肉,东家是疯了还是傻了?他钱多的没错花吗?供着你们两个大老爷吃喝?”
“你们说你们是染匠的老师傅,可我们庄上如今出的采锦,可没有一匹,是出自你们二位师傅的手染出来的,你们自个说说,庄上还有留你们的必要吗?”
“别想着回去抹黑我们东家,我们庄上还有一个染匠也是云城的人,回去了好好的闷头染布做事,端架子这种东西,东家愿意捧着你,自然给你高高的供着,不过那也得你们让东家看到真本事了才能端着,不然你们都不晓得真佛就在眼前呢!”刘管事不耐烦的伸手姿态不言而喻。
“你们东家自己会染丝?”其中一个老师傅突然听到了重点,同来的年轻小学徒他们是知道本事的,如今庄上有彩锦织出来,那就说明这庄上还有一个人会染料。
刘管事冷笑一声,“我们东家会的岂止是染丝呀!你们二位来了这么久,没发现我们庄上从养到缫丝都没外人吗?区区染丝织锦,你认为我们东家没把握的事,敢当天就让你们走吗?”
两个染匠老师傅闻言眼里傲气凝住了,心头闪过一阵后悔,那天被请出来后,他们就应该想到这个问题了,如果东家自己不懂的话,是不敢轻易得罪他们的。
“二位老师傅,东西都给你们放船上了,您们坐好了,”刘管事看了一眼身边的庄民,不愿意跟他们多废话了。
四个庄民上前不由分说的,强行把人送到船上坐下,船夫在刘管事的目光里,飞快的划走远离了岸边。
蚕林庄在日夜循环中,慢慢的稳定了一条龙的流水线,庄民们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养蚕的技术,家家户户都摆满了簸箕篮子,忙完蚕房的再回家忙自己的蚕虫,月月还能领二十个工钱,妇人们脸上都是说不出的期待和开心。
东家还承诺教她们收茧后缫丝,缫出来的丝直接卖给坊子现钱结账,还不耽误冬季种菜卖菜挣一波钱,故而蚕林庄的庄民们,走路个个都脚下生风的。
“曹管事,让你找人把桑果子都摘回来,你安排了吗?”水清路上遇到蚕林庄的管事问道。
“回太太,安排人明天下桑地采摘,一会傍晚先让人把桑叶采回来,”曹管事笑着回答水清。
他是庄子上第一个受益的人,东家第一波养蚕就带了他,光头一波收的蚕茧卖给东家,就卖了三两银子!后面他娘子闺女儿媳妇还学会了缫丝,等这一波丝出来预计可以卖四两银子呢!
水清想了一下道,“对了,明天中午安排一桌好饭,掌柜子要带人过来看彩锦,务必把咱们的缫汤做足了功夫。”
“太太放心!缫汤俺已经吩咐人让准备了,就等着明天人到了,给做成甜汤端出来解渴,”曹管事兴冲冲的回道。
“行,就这么安排了,曹管事你事多去忙吧!”水清有时候感慨挣钱的魔力真大,你看这庄子上的每个庄民,即使忙的顾不上吃饭,都舍不得放弃到手的好机会。
水清回到住处,歇了一会喝了满满一碗缫汤水,感觉没那么热了,去锅屋端了一盘蚕蛹出来泡水,打算深夜给油炸出来,明天掌柜子不晓得带多少人过来看东西,所以她也拿不准不敢提前做出来。
周兴平五月中旬去的激浪镇,眼看着都要六月底毛鱼成亲的日子了,都还没回来,想必那边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次日一早曹管事先带人去了染坊子,交代人坊子务必从里面锁死不给人进,后面跟刘管事恭敬的在账房先生屋门口等着。
水清收拾好屋里的一切,出来端了两盘炸好的蚕蛹递给曹管事,“中午做两盘香辣的出来端上,甜品水马上煮出来晾温。”
“好的太太,”曹管事接过东西飞快的跑去厨房交代。
日头升高到半响午左右,庄子入口官道出现了两辆晃晃悠悠的马车,其中一辆经常来是掌柜子的,后面一辆马车略微宽大些,看着车料子很难得一见。
水清回头看了一眼刘管事笑道,“今儿看来有正主老爷来了。”
刘管事凝目了一会道,“太太好眼力,”扭头对身后的儿子吩咐道;
“江亭,你现在赶紧去吩咐坊子里的人,没事不要出来瞎溜达,免得冲撞了贵人们。”
刘江亭看了一眼马车,转身脚步极快的消失了。
马车一直到跟前才停下,掌柜子父子最先下来,笑呵呵的看着水清打招呼道,“周娘子最近安好呀!听说你们又有好东西了,老朽今天特地过来看看热闹。”
“掌柜子客气了,谈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过略微比别的地方价钱便宜些,就是不晓得东西能不能入掌柜子的眼,老掌柜子,少掌柜子,里面请,”水清爽利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急着进去,今天我们父子还带了一位老爷跟夫人过来,”掌柜子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水清,眼神示意儿子上去可以打车帘了。
水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多年的合作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刘管事,想必老爷夫人一路走来口渴了,快吩咐人上解暑的饮品来。”
“好的太太,”刘管事扭身对着不远处的曹管事打手势。
马车上先下来一位明媚的女子,一身火红的衫裙像个太阳,娇艳动人的容颜带点英气妩媚,二十多岁的年华。
水清眸光闪过诧异,“不是夫人吗?怎么还是姑娘头?”随即不动声色的掩下疑惑,笑吟吟的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
女子下来后,又下来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统一穿着的衣服是浅青色。
最后下来一个公子一身月白金的衣衫,看着二十七八的模样,看人有一种莫名的锐利威严感,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隐形的压迫,虽然看着漫不经心的,却不敢让人直视他的眼神。
水清心里一惊,“这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老爷吧?”
“周娘子,这位是我们的主子爷,‘’赵老爷‘’,他身边的那位是‘’牡丹夫人‘’,”掌柜子只是言语简单的一带而过,并没有详细的多做介绍情况。
“赵老爷,牡丹夫人,屋里请,”水清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也没错过那个赵老爷眼里的失望和懒散。
俩人被掌柜子父子以及带来的佣人,众星捧月的拥进了屋里,屋里八仙桌上早就放了几碗缫汤甜茶,旁边陪站的是刘江亭,本来安排的是曹管事的闺女上茶的,结果临时来了贵客打乱了安排。
赵老爷跟牡丹夫人进屋坐下后,掌柜子父子才敢坐下,水清自然是客人坐下她才坐的。
刘管事跟儿子在她身后陪着听差遣。
“赵老爷和夫人一路远道而来辛苦了,乡野庄子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这些甜茶望二位不要嫌弃,”水清起身亲自端茶递给丫鬟,她自己又端了一碗咕噜噜喝完,空碗还特地给掌柜子父子看了看。
“哈哈哈……哈哈哈……周娘子当真是性情淳朴之人,”牡丹夫人捂着嘴突然娇笑连连起来。
她旁边的赵老爷也是一脸的笑意,掌柜子父子眼里都是满满的错愕。
水清顿时有些羞赧,怎么她做错了吗?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有钱人家的老爷吃喝前,不都需要主人家自己先尝食物,以示食物是安全的吗?
“让夫人见笑了,我们乡野人家没规矩不懂行事,做错了举止,请夫人莫怪我的莽撞。”
“无妨,”牡丹夫人拿下手脸上还挂着笑意,随意的端起粗瓷碗,品了一口碗里的甜汤,一口还没吞下去目光亮了一下,而后又连连喝了两口汤,“公子也尝尝此汤如何。”
赵老爷挑挑眉端起碗喝了一口,眼里闪过诧异的神色,“缫汤?”他开口笃定的问道。
“回赵老爷,的确是缫汤调出来的甜品,”水清轻声回答道。
掌柜子父子闻言也赶紧端了一碗尝了尝,润润的绵绵的没什么特别的呀?
赵老爷看了一眼掌柜子,喝完手里的甜汤放下碗。
“周娘子,你信上说这甜汤你打算制出来卖,不知你怎么个卖法?”掌柜子笑嘻嘻的问水清。
“自然是少而精的卖呀!此汤的功效不用我说,想必掌柜子都清楚,云城几乎遍地都是养蚕丝的人家,还有喝不上缫汤的人,更何况我这里也不可能大量供应的,”水清虽然跟掌柜子父子说话,余光却打量着牡丹夫人,此女子看着绝不是以色侍人的女子。
牡丹夫人眸光顿了顿,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声的喝着碗里的汤。
掌柜子侧头看了一眼自家的主子爷,清了清嗓子又道,“如果我们要你特供缫汤呢?价钱嘛给这个数,”他说完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数目。
水清看着桌子良久,“我答应了,缫汤水全部供应给你,但是彩锦就没法子供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