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我做成了!你快看看!”莲花高兴的端来一碗红红的山楂糕给水清看。
水清捡一块放嘴里尝尝,“有点酸了你是不是没熬糖兑进去做浆?”
“我兑了呀!我先是学你把山楂蒸熟烂捣成泥,然后熬了糖水兑进去,又放了好几大块糖,炒了半个时辰几乎干水了,才端出来倒进盆里放凉的,三嫂不是告诉我糖放少了会做不成块吗?那我哪还敢放少糖呀!”
“步骤都对怎么还会这么酸呀?你过筛了没有?”
“还要过筛吗?我看三嫂给兑的稀稀的直接炒的,我也就……”
“我直接炒是因为蒸熟的时候,把山楂里面的酸筋去掉了,你来迟了没看见那一步,这个做的也很好了,”水清转身进锅屋抓了一点细细的糖粉撒上去,又把自己做的山楂球端出来给她尝尝。
“外面再撒点就不那么酸了,糖渣子去镇上坊子里买,比买真正的好糖便宜多了!”
捏了一颗放嘴吃,“真的没那么酸了呀!三嫂这还能搓成圆子吗?”
“当然可以搓了,只不过搓成圆的费事而已,你就切片带到村口去卖,糖贵山楂糕也就卖贵一点。”
“三嫂你不去卖山楂糕吗?”
“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这个给你卖去,我没啥耐心做这个东西,过完年我准备做些别东西。”
“谢谢三嫂!”莲花撒娇的对水清道谢。
“你回去赶紧都给做了,天冷做多点出来也不会坏了,开一次火就给做足了量。”
“明白了三嫂!”
水清目送莲花回去,转身端着碗去烤火的屋子,“给你们吃!”
石头放下手里的木棒伸头看一下,“太酸了我不吃,”他龇牙不吃。
草沫子伸手接过碗,抱在怀里吃的跟老鼠一样,即使酸的眉头都没打开过,也依然没放过一碗山楂糕。
水清看了真佩服这孩子,真酸呀!她都感觉嘴里酸的没味道了!
下午娘三没什么事了都围着火盆烤火,两个孩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她低头纳着鞋底做鞋,寒冬腊月的太冷了没心思做别的事情。
“爹怎么还不回来呀?”
“估计跟你爷想省马车钱,自己撑船去府城了,外面雪这么大不好划船,来去回来怎么也得三四天时间了。”
“娘,过完年真的送我跟妹妹念书吗?”
“怎么你们不想念?”
“不是,念书要很多钱……咱家拿的出来吗?两个人的钱呢!”
“钱的事不用你们瞎操心了,过完正月十五你们只管去念书就成了,平日下学回来利用空闲的时间帮家里干点活就行。”
“哦!明白了!”石头眼里放松下来。
看来一个几岁的孩子,都晓得试探性的说话了。
晚上水清做了稀饭顺锅贴了馍馍,没菜吃洗了几个水鸭蛋出来煮了,不种田不种地的多数人家忙的一天两顿干的,就是纯馍馍吃着因为打鱼是体力活。
闲的时候一天两顿的稀饭,舍不得吃没钱买粮食,像她这样晚上还贴馍馍的更是少了,可是不吃夜里饿的睡不着呀!
“”这就是我们以前捡的水鸭蛋吗?”石头拿着鸭蛋在桌子上磕了磕。
“嗯!没菜吃凑合一顿过去吧!”
石头兄妹把鸭蛋剥进碗里,喝了一口稀饭啃了一口鸭蛋,咸津津的跟吃菜是一个味道。
“娘,水鸭蛋好吃!过完年了咱们还去捡。”
水清抬头笑了一下,“到时候再说。”
两个孩子一个拳头大的蛋,吃一碗稀饭一块馍,一顿吃了两个咸蛋,放下碗不住的打着饱嗝。
水清收拾好锅碗拿灯出来继续做针线,观察了兄妹俩人半个时辰没事,才把他们打发上床去睡觉,她自己心无旁骛的烤火做鞋。
约么亥时左右她收了手上最后一针,一只女孩棉鞋做好了,起身伸伸懒腰搓搓手准备睡觉,突然听到后门敲门的声音。
她拿着灯赶紧去后门开口,就看周家父子俩身上都扛着袋子。
“这是?”
“我跟爹在府城看一家粮食铺子,在便宜出糯稻粮食,听他说这粮食做出来的饭顶饿,就买了两袋回来吃。”
“这是脱过壳的?”
“不是,要自己脱稻壳,俺们一去就听他在门口喊,没有一个人去买他的糯稻,回头要回来了看他还在喊,听着价钱比俺们平时吃的便宜了一半。”
“就推车进去看了看,感觉还行就买了四袋回来,虽然没脱壳的但是价钱划算也买得,爹他们屋后有一个碾子在那我看没人用过,明天我拎水过去给洗干净就能直接用。”
“我去给你们做吃的,”水清放下鱼油灯转身去锅屋开始下面条。
还好晚上贴了不少馍馍出来,加热一下拿出煮熟的鸭蛋,没到一柱香的功夫吃的就出来了。
“爹,吃过了再推车回去吧!也不用来回跑了。”
周父抽了一口烟咧嘴笑,“这次小鱼干送的值了!买了粮食买了肉啥的还能剩下钱!俺从来不知道小毛鱼竟然也能卖钱!”
“说明俺们这一带都不知道,要是知道瑞昌铺子能让俺们明年有了只管送去?”
“也是的!”周父感慨完狼吞虎咽的吃起面条来。
爷俩吃完,周父推车把自己的东西带回去了,水清蹲在屋里看买回来的东西,有肉、精面粉、黄豆、还有平常吃的碎米稻,油盐等……
“不是买了两袋糯稻吗?怎么还买碎米稻?”
“我跟爹出来的时候听人说,糯稻之所以卖的不好,是做出来的饭太粘了吃不下,做成稀饭吃还有点苦涩味,我怕你们吃不惯,就又买了一袋碎米稻。”
水清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糯稻米要不是从出生就吃,一顿饭就能把人吃住了。
“你明天起来没事了就把糯稻舂出来,碾成细细的米浆,做成汤圆对稀饭里煮,这样一天两顿能省下贴馍馍了,汤圆面吃了半天都不消化很顶饿的。”
“知道了!”
水清把东西都捡捡放好,又舀了一盆豆子送去锅屋放桶里泡着,出来打了一个哈欠,“我去睡觉了!”
“你先去睡,我把肉弄好就来了。”
早上睁眼醒过来旁边都没人了,穿好衣服出来洗漱好,做了早饭放在锅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大人孩子回来,她自己先吃完早饭,其他的都留着保温,又开始第二只的棉鞋奋战。
快到中午了爷三个挑着两桶白浆回来了。
“怎么磨这么多?米有多的出来没?”
“磨多了吗?还怕不够准备再磨一点的,有多半袋子米在屋里放着。”
“挑屋里放着澄澄,吃完饭把泡的豆子弄去磨出来,家里一口菜吃都没有。”
“爹,吃水鸭蛋,娘做的这水鸭蛋可好吃了。”
石头从碗柜里拿出两个鸭蛋放他爹手里,锅屋里时不时的传来小声的说话声。
傍晚整个院子里传来一阵豆浆的香味,水清起身去屋里抱出一罐盐卤水,对着凉下来的豆浆倒下去,一边倒盐水一边搅拌,直到锅里的豆浆有点米粒的感觉了,她拿出勺子盖上锅盖。
“怎么不喝完?”水清走出来看草沫子手里的豆浆几乎没动,皱皱眉头看着冷豆浆询问,见她一副小可怜样也没多说回去忙豆腐了。
“不好喝……”
“不好喝还要娘给你盛第二碗?这是俺们做菜吃的,”石头有些生气的责备他妹妹,妹妹怎么越大越不知足呢?吃东西即使不好吃,她不喜欢吃,她都举着碗非要多多的。
草沫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哥哥。
“你要是再这样,爷爷见了真生气就把你送回去了,在村口的事爹娘看不见不知道,过完年上学堂了夫子能不知道吗?”石头絮絮叨叨说完,把妹妹碗里的豆浆倒给自己碗里。
“石头,你妹妹的豆浆倒给她自己喝,”周兴平不知道听了多少,看向女儿的模样仿佛并不像在看一个孩子,沉默的眼神又冷又冰。
“爹……”草沫子怯生生的发抖。
“你要是不想过这边的日子,我就送你回月湖庄去,屡次教育你都是耳边风,我快没有能力带你了……”
“爹……我听话别送我走,我以后不敢了,”草沫子吓的哇哇大哭。
石头也有些害怕的看着周兴平,他从没有见过爹这样跟他们兄妹说过话。
水清从锅屋里出来,端过石头手里的豆浆进去倒锅里烧热,又放了一块糖进去直到搅拌烧化均匀了,盛起来端给石头喝。
“几岁的孩子没什么道理可讲,”说完回到锅屋继续做豆腐去了。
她的态度还是保持了不参与不发表,人家亲父子的事与她无什么相干,以后她有孩子了,她管好自己的孩子就阿弥陀佛了!
石头吹凉了豆浆碗喝了一口甜甜的。
“哥,是不是又放糖了?”草沫子挂着眼泪问道。
“放了,”石头倒了半碗给她妹妹。
“你以后不要在这样了,不喜欢吃的东西别伸手要,别真让爹生气把俺们送走,难道你想去跟奶奶吃不饱饭吗?”石头看他爹进屋了,低低的交代他妹妹。
“可是不好喝呀……”
“不好喝你为啥还要?”石头瞪着眼睛问。
“我以为第二碗好喝,哥哥我不想喝了,”草沫子说完又把豆浆倒回给她哥哥。
“你就不喜欢喝豆浆……”石头都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妹妹,又害怕他爹出来看见真把兄妹俩送走了,他几乎都不泄气的把一碗豆浆喝完了。
“你以后要自己不喜欢吃东西,我可就不帮你吃了,”石头捂着反胃的嘴跑走了。
晚上一家人第一次吃上了所谓的汤圆子,周兴平几乎整个吃饭过程都盯着闺女看。
水清给每个人先盛了一个尝尝,喜欢吃继续盛,不喜欢就吃别的。
草沫子第一个吃了一半扔碗里,继续习惯伸碗要第二个。
周兴平厉眼扫过去,起身亲自盛了一个过去。
草沫子看了不敢再要了,抱着碗看她哥又看看水清,见他们都不说话看着她。
“你现在要是哭,我马上就送你走,”周兴平冷声说完。
草沫子小脸憋的通红不敢哭了。
“把你碗里那个半个吃完,”周兴平指着闺女的碗说道。
没人帮助了,小丫头捣了半天碗才吃下去。
“还要吗?我看着你吃。”
“不要了……”草沫子紧紧的抱着不敢要了,嘴里还剩一口怎么也咽不下。
水清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孩子,要说厌恶吧!她还是个几岁的孩子不懂事,要说不厌恶吧!几岁的孩子吃东西宁愿糟蹋了,都不愿意留给别人吃!
她有点怀疑人是不是生来便有劣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