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完全跟李家湖不一样呀爹!”周兴平走在丰安庄感觉到了一种脚踏实地,抬眼看去都是一大片田地挨着,除了路两边有一条小水沟留着过水放水用,眼睛所过之处皆是高高低低的梯田。
“别看这村离俺们过水路就两个多时辰,其实走陆路可要不少时间的,丰安村也不是芙蓉镇的管辖地,隔了一片大湖就是一片全新的地界。”
“它是哪个镇的呀?”周父听了奇怪。
“周叔,统管丰安庄的不是跟俺们一样叫芙蓉镇,它叫“营子乡”,汾阳城大大小小的管辖地,只有三个叫“镇”的,其中一个就是俺们芙蓉镇,其他四五十个就叫乡了,一个乡大约么有十五六个村庄左右。”
“乖乖!有这么多吗?”周父睁大眼睛,他每天睁开眼看的都是四面环水的李家湖,最远也就是芙蓉镇,原来有这么多的庄子和乡呀!
“这应该是有的,你看月湖庄、向湖庄、李家湖这不都有三个了嘛!虽然俺们月湖庄不成气候了,可是那也是上了县老爷的户籍档的。”
“三哥这话没错!俺们让车夫朝里面走走看看去。”
三个人走到远处的马车跟前,“老丈麻烦你往里面打打去,”周兴平开口吩咐了一声。
“你们几个过来是打算买田的?”赶车的车夫多嘴问了一句。
“先来看看情况,俺们都是湖那边的听说这边都是田,想过来碰碰运气,”周父笑着解释了一下。
“湖那边……?李家湖的人吗?那你们路程可不近呀!”车夫回头讶异的看着他们。
“确实不近,俺们撑了两个时辰船到了五台乡码头,从码头那边坐你的马车过来的。”
“你们这么走绕路了,要是李家湖的就撑船到麻雁村上岸坐马车,从那里坐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撑船也不要两个多时辰,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到,你们从五台乡上岸多走了一个时辰的路。”
“麻雁村?”李明远听都没听过。
“那是一个新村子,大多都是你们住在湖边被水淹的人家搬去的,那村现在有一二百户人家住了。”
周父跟儿子对看了一眼,“那他们搬去地基要钱吗?”周兴平赶忙问道。
“不要钱县老爷吃啥呀?你们……劝你们别搬去那村。”
“因为啥呀老哥哥?”周父顿时好奇了。
“那村生不出活路,本来麻雁庄是归五台乡管理的,这不芙蓉镇县丞不愿意了,一个镇莫名其妙的走了二百多户人家,哪个乡长县丞能答应?”
“两边都在扯皮呢!五台乡说麻雁村是他们管辖的,芙蓉镇乡长说人都是芙蓉镇的,说什么都不放籍契过去,这不交税的时候两边都要给,还不给他们在附近的湖里打鱼。”
“今年芙蓉镇的税没收齐就拿他们开刀了,这附近的湖不都是芙蓉镇管辖的吗?不给他们下湖打鱼,五台乡那边的湖也不给他们打鱼,说籍契没落在他们那边!”
“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人家被淹不搬走难道等淹死吗?”周父听了气骂不已。
“谁说不是呢!当官的斗鸡眼遭殃的是俺们下面的这些鱼民,你们怎么想来丰安庄看田呀?”
“俺们去镇上卖鱼,总能听到丰安庄田肥不贵,就想着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不贵,刚好俺们都有船这点路也就不成问题了,”李明远伸头对外回答道。
“丰安庄的田确实可以买,田便宜得你们买的多才行,想买上好的田,没有七八两拿不下一亩田。”
“这么贵!”周父惊呼起来。
“你们想多少钱买呀?”赶车的车夫回头问周父。
周兴平看他的样子心里一动,“五两吧!要是五两买不到俺们就不买了,七八两别说俺们买不起了,就是有钱家的地主也不愿意要,俺们村的地主家,在别地买的上等田才要五六银子呢!”
“爹,这事还是俺们帮着撑船去的,你忘了?”他对他爹使了一个眼色。
周父马上意会过来,“可不是!不行俺们就去那边看看,虽然远了一点但是我们不怕辛苦,总比白白多给二三两银子强!有这二三两我多买田不行吗?”
“我认识一家卖五两的田你们要看吗?”车夫看他们显然不想买了,急忙开口介绍道。
“不会是孬田吧?孬田一般二两就能买到的,”李明远紧紧的看着他。
“不是孬田,是丰安庄杨家的族田,一般族田都是上等的好田,你们要是买十亩以上就是五两一亩,他们还会负责给你们办田契。”
“不会有什么事吧?”周父狐疑的问道。
“我们本村的人都买了没什么事,杨家原先也是大族官老爷,现在不知道因为啥族田要给卖了,因为族田置办的太多了,这会想卖人家吃不下,才不得已散卖田地的。”
“大叔,你要是给俺们介绍成了,回头田弄好俺们酬谢你二百个钱,俺们买田都看了又看选了又选的,这都是俺们日夜打鱼辛苦钱,俺们不得不小心一点,”李明远笑呵呵的对车夫许诺。
“小伙子你放心!看你们也是老实人我才说的,俺们置办田地房子都得花了全部家底,这样的事我不会缺德的,”车夫脸上也都是高兴的笑容。
周父跟儿子女婿眼里闪过高兴,只要不是孬田,中等五两也能买,没开出来的荒地还要三四两呢!后面只要舍得花钱给粪肥,一二年就能把中等田养成上等田。
马车一路跑到丰安庄官道路,车夫特地把人拉去杨家的田头上,“这一大片田都是杨家的族田,你们再看看这路都是专门修的,还有田边起出来的水沟,正好对着刚进庄的那条大河,而且田都是连片的,根本不需要你们东奔西跑的弄水灌溉。”
“这么好的位置你们本村人为啥不买呀?”李明远看了田也觉得非常的不错。
“跟你们一样买不起呀!我们本村大多买的都是孬田,别看田不好这不比当佃户强吗?”
“是这个理!田地不管好坏都是自己的,”周父认同的点点头。
“而且杨家这田一亩两亩不割卖,撒卖散了以后人家挑剔不连片卖不上价,所以他们放话都是十亩起卖,这田你们能看上吗?”车夫小心的询问起来。
“看上了是看上了,就是价钱不得人家定吗?”周父为难的笑笑。
“你们看上了就好说,能要多少亩田?”车夫迫不及待的问道。
周兴平警觉的看着他。
“小哥你别多心,实不相瞒你们,杨家给俺们这一路每个赶车的都说了话,只要有人带人来买田了,他就会酬谢俺们辛苦费,俺就是想挣个巧宗钱,他通知了大半年,你们还是俺头一波客户呢!说实话俺也怕他们赖账所以才多问问的。”
周父看他说的很实在,人看着也敦厚老实的,“你们两个怎么打算?”
“我吧!全买了也就十亩的样子,三哥你呢?”李明远问周兴平。
“我也准备全买了大概这个数吧!”他伸出两个手指头。
“这么多?”周父看着儿子。
“家里两个男孩呢!石头分十亩、泥鳅十亩、刚刚好分完。”
周父听完吧嗒一下确实!“我的和明远的一样,家底子虽然兜干净了但是换来了田。”
车夫在旁边听他们商量的数,他脸上大喜过望,天老爷呀!他就说今早出门眼皮跳财了,“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找人来,”他说完转身跑的飞快的赶马车去了村里。
“你去年去府城卖鱼得了不少钱?”周父看人不在跟前了问儿子,不然老三肯定拿不出这些钱买田的。
“就是去年那次夜里去府城卖鱼赚的,后面不是卖了小鱼干嘛!还有今年卖的山楂罐头啥的,家里也算是都搂干净了。”
“搂干净了也没事三哥,你看这田里绿麦苗,过完年五六月份就能收家里去了,主要是俺们都有田地了!”李明远看着田高兴的笑。
“明远话说的对!俺们小家小户的留钱不安全,还是田让人觉得安心,明年晒鱼制鱼卖了还买田去,”周父眼里说不出的喜悦。
“爹,明年这边的田打算怎么收呀?六月份可就是要开鱼汛了。”
“这你不用担心,明年过来雇短工收割栽,一人一天能割二亩田地,俺们总共才四十亩,雇七八个人两天就能割完,至于犁田栽秧也雇人最多四五天结束。”
“后面拔草捉虫放水填地漏,就包给这个赶马车的,根本花不了俺们多少钱,这样两边都能顾上不耽误,”周父掰着手指头算盘打得乒乓响。
“周叔这账算的好!压根不让咱们怎么操心的,”李明远听了眉开眼笑的。
“我也是那几年在李家湖给人打鱼,晚上回去吃饭听院里长工叭叭学的,心里还羡慕他们好些田来着,俺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钱买田地呢!”
“这事真不经念叨!才过三四年俺们就买上田了,明年我五月底过来看着,这边麦子收完我直接雇车把税交掉,剩下的再雇车都给拉回去,那时候开鱼了你们只管打鱼忙鱼去。”
“好的爹!”周兴平脸上也多了很多笑容,扭头朝着田埂里面走去,围着每一块田看了又看,眼里的欢喜怎么也藏不住。
泥鳅出生的好!名字叫的也好!这才出生两个月家里就买田了,脑袋里闪过石头兄妹的样子,周兴平高兴的脸上没了笑容。
看着田默默的出神了许久,抬头眺望发现村里出来一辆隐隐约约的车影子,他赶紧朝他爹站的位置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