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亚佐夫在宾馆歇息了两天,恢复了些精神,打电话给敦煌的朋友高昌林。高昌林是原敦煌文化研究所的一名雇佣人员。十年前,尼亚佐夫到敦煌参加一次国际敦煌文化研究会,趁机打听康家村的信息,有人把这个高昌林介绍给尼亚佐夫认识。高昌林告诉尼亚佐夫,要想打听到康家村的信息,只能去找一个人,那就是经营老古董生意的苏同文。尼亚佐夫大喜,让高昌林带着他去找这个苏同文,却被高昌林拒绝了。他告诉尼亚佐夫,苏同文是个脾气极为古怪的老头儿,他不敢去找他。尼亚佐夫让文管所的人带着他去找苏老头儿,不巧的是,那天老头儿不在。此后,尼亚佐夫每天都盼望重回敦煌,找到那个苏老头,因此一直与高昌林有联系。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一去就是十年,今日才有机会来到敦煌。
尼亚佐夫在电话里,向高昌林简单说了他在敦煌的遭遇。让尼亚佐夫惊讶的是,高昌林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天,没有惊讶,只是让他换一套衣服,弄个假胡子戴上,把长发剪掉,两天后再去敦煌。
尼亚佐夫按照高昌林的建议,把自己从上到下,换了个遍。他甚至把价值五百多美金的背包也换了,在市场上花了一百元钱,买了劣质背包。长发剪了,又买了一个卷毛的假发戴上。
一切打扮停当,尼亚佐夫站在镜子前看了看。别说,自己的新造型还真是比原先有型,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他坐车再次来到敦煌。
从车站出来,他心有不甘,干脆搭出租车又来到苏老头的古董店前。
与几天前不同,今日的敦煌日朗风清,天气不冷不热,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尼亚佐夫晃荡着来到古董店前,惊讶地发现,古董店的大门换了。原先破旧的木头门,换成了崭新的铝合金玻璃门。他正惊讶,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艳丽,染着金色头发的中年妇女。妇女很健壮,手里提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塑料模特,匆匆经过尼亚佐夫的面前。
尼亚佐夫忙喊道:“美女。”
中年妇女站住,狐疑地转身,问他:“你喊我?”
尼亚佐夫走过去,说:“是。美女,我想问你,这个店的主人呢?”
妇女说:“我就是啊。这个店现在就是我的。”
尼亚佐夫问:“那……原先的主人呢?好像几天前,这儿还是一个古董店啊。”
妇女很干脆地说:“死了。”
尼亚佐夫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死了?不能啊。我几天前来还好好的,咋就死了呢?”
妇女说:“不知道。你又不是公安局的,问这个干啥?!”
妇女扔下目瞪口呆的尼亚佐夫,拎着光着屁股的塑料模特走了。
尼亚佐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短短几日,事情如此天翻地覆,让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此时,他是多么想见一见那个古怪的苏老头啊,哪怕他再把自己弄晕一次。因为,这个苏老头几乎是他几十年寻找康家村,找到的唯一一个有希望的线索。现在这线索断了,一切无影无踪。尼亚佐夫靠在墙上呆了一会儿,才打车去找高昌林。
高昌林早就被文管所辞退了,现在在街上开了一家配钥匙的小店。尼亚佐夫知道这个高昌林家庭困难,这十多年中,常常接济他,因此,高昌林看到尼亚佐夫,当即放下生意,带着他来到旁边的一个小酒店,要了一个小包间。
两人落座,尼亚佐夫关上房间门,急切地对高昌林说:“高先生,那个姓苏的老头儿死了!他……。”
高昌林赶紧摆手,指了指房间的墙。尼亚佐夫明白,这是怕有人偷听。他虽然万分不解,但还是闭了嘴,来到高昌林旁边坐下。
高昌林起身开门。尼亚佐夫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匆匆远去。高昌林等那人走了,推门出去了一会儿,才回来坐下。
尼亚佐夫有些害怕了:“刚才那人是谁?”
高昌林微微笑了笑,摇头,说:“不知道。”
尼亚佐夫急了:“那你为什么等那人走远了,才开门走出去?要是一开始直接出去,就能看到是谁了。”
高昌林给尼亚佐夫倒了一杯啤酒,边给自己倒酒,边说:“教授,你知道敦煌这个地方,曾经有多少国家的人到过这里吗?你知道这里现在都是住着一些什么人吗?”
尼亚佐夫摇头:“应该很多吧,具体我也不知道。”
高昌林点头,说:“确实很多,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有人在这里居住,有的居住了几辈子,甚至几百年,有的才来几天。这些人有的是来玩的,有的是来赚钱的,但是大部分是来冒险的。冒险的意义你懂吗?就是这里有太多的秘密。所以在这儿,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尼亚佐夫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人认识我,有啥危险?”
高昌林摇头,说:“不说这个了。教授,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这都十多年了,你为什么一直在寻找这个康家村?”
尼亚佐夫,说:“我是一个历史教授,康家村……。”
高昌林摆手,说:“你要是这么说话,咱俩可就没法谈下去了。您别忘了,我可是在敦煌研究院呆过的,别说你们土库曼斯坦了,就在在我们中国的历史,在敦煌的县志中,都没有康家村的记载。世上有人知道康家村,但是书上没有。”
尼亚佐夫呵呵一小,说:“那您怎么知道这些呢?据我所知,敦煌研究院的人,也没人知道康家村。”
高昌林一愣,把杯子的啤酒一口喝了,说:“是我先问你呢,你得先回答我。”
尼亚佐夫犹豫了一下,问:“真的要说吗?”
高昌林点头,说:“您要是相信我,您就说,否则我怎么有法帮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算了,您吃完这顿饭,赶紧走人,耽误我时间不说,我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尼亚佐夫说:“要是我告诉您,我是埋葬在康家村的康国王妃的后人,您相信吗?”
高昌林听了尼亚佐夫的话,目瞪口呆,缓缓站了起来。
尼亚佐夫继续说:“当年王妃出逃时,康国国王为了留下王族血脉,把王妃的两个儿子分为两处。其中一个跟着王妃逃出王城,另一个则藏在了王城的老百姓家中。我的先祖,就是那个藏在王城老百姓家中的王妃的长子。这家人把我先祖藏在他们家的牛棚里,阿拉伯人攻破王城之后,杀了王室的所有人,没有找到王妃和她的两个儿子,便封锁了王城,派人拿着户口本,挨家搜索杀人。全城人只活了一个傻子,和一个马夫,还有一个就是藏在牛棚里的我的先祖。先祖留下一句话,代代流传,说王妃当年是带着康国的一个秘密去往大唐的。并且王妃接受了先王的旨意,让她死后把此秘密一同藏进坟墓,并在坟地留有记号,等后人有机会,便会来找到这份机密。我先声明一下,这份机密不是宝藏,据说跟复国有关,不过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有复国一说。”
高昌林说:“那您还找它干啥啊?”
尼亚佐夫想了想,说:“找到康家村,是先祖的遗愿,也是我的使命。还有,这个是有很高的研究价值的。如果我找到了我康家村遗址,那将是历史研究上的一个伟大的成就。”
高昌林冷冷地说:“教授,你说的都是实话。不过,你只说了一部分,还有很重要的没说出来。”
尼亚佐夫脸一红,刚要分辨,高昌林举手说:“别说了,我理解。这个世界上,谁还能没有点儿秘密?你能告诉我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教授先生,我会尽力帮您,来,咱先喝酒吧。”
尼亚佐夫端起酒杯:“谢谢您高先生。您是我在敦煌唯一的朋友,我会报答您的。”
高昌林笑了笑,没有说话,与尼亚佐夫碰杯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