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被转回瓯市时,交代我妈去医院办手续,但她忘了去办。说不定医院现在还挂着我的账。”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早就做成坏账冲掉了。”她忍住笑,一本正经看着他。
“我现在每年都给慈善机构捐钱,但想起那件事,总是惭愧心虚。”
看他心理负担这么重,何宵宵还是忍不住把替他付医药费的事情说了。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那个学期,我真的每天都吃不饱,硬生生饿瘦了二十多斤。我们学校偏僻,兼职不方便,交通成本高。唉,幸亏我胖,我说我节食减肥他们都相信了,哈哈!”
“花700多块瘦了二十多斤是不贵。”他戏谑道。
“贵还是挺贵的,那差不多是我全部身家啊!”
“那我岂不是要把我的全部身家还给你?”
“理论上,账这么算也是没毛病的。”何宵宵把那只绑着纱布的笨笨的手摊到他面前,做出要钱的样子。
“好!”
“等一下!”她收回摊开的手,“我要等你的身价暴涨的时候再收账,俗话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好!不过涨跌自负,你可要想好。”
“没事,我已经想好了!”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带笑的嘴角渐渐松弛。
“睡吧!”他拉了拉她的被角。
她睡着的时候好安静。
多希望时间能凝固在这一刻,他的内心此刻如她的睡颜一样无比平静。
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担惊受怕悬着的心乱跳了一晚上。
刚刚打盹的几分钟,他还在做噩梦。梦里何宵宵一直在他背后喊“江冠群”,他回头却总是看不见她。他好怕!
十年来,这个女孩在他记忆里一直都是轻描淡写的存在,直到去年夏天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在那个夕阳西下的傍晚。
一想到她,特别是一看见她,他的情感就会变得柔软。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能让他有这么强的保护欲。
她给他的感觉,跟其他女孩都不一样,包括张楚妍。
周日上午,何宵宵坚持要出院,江冠群和医生反复确认后,才答应放她出去。
江冠群要开车送她回海州。
“你开车要两个小时,动车半小时到了,我可以早点回去睡觉!”
拗不过她,他只好送她到车站。
“你快回去吧!”
他没有动,这次他要亲眼看着她进去才放心。
“江冠群你别墨迹了,赶快回去努力工作提高身价,别耽误了我发财!”
她用脚假假踢了一下他,转身跑进了候车入口。
日子又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江冠群经常是一段时间连着几天联系他,又连着一段时间不联系他,然后又连着几天联系他……
有天晚上已经11点多了,何宵宵刚要准备睡觉,接到了江冠群的电话。
“我在海州,能出来吗?”
“我都要睡觉了!”
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我在海州,你能出来一下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下楼,他背靠着车门等她。五月初的深夜有点冷,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何宵宵,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我们之间,要是我不主动联系你的话,你是从来不会联系我的?”
她装作思考了一下,笑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你是从来都想不起来我这个人吗?”
“当然有想啊,我经常想着你什么时候身价暴涨,哈哈!”
江冠群无奈地摇了摇头,表情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忧伤。
“上车,陪我兜兜风!”
他看上去有些心事,她便没有再开玩笑,跟着上了车。
也不知开了多久,音乐放了一首又一首,一直开到了海州的玉门港口。
“江总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要与我商议吗?”
深夜的小港口有些荒凉,不远处的海面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海水拍打着防洪堤,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何宵宵心里有点慌慌的,孤男寡女待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她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语调却有点不自然。
江冠群熄了火,没关大灯。
“你是不是害怕了?”他胳膊抵在方向盘的中心,侧头看向他,笑起来坏坏的。
“我从来不带怕的!先声明,有坏人你先上。”
“那如果我就是坏人呢,你怎么办?”
“江冠群你打住啊,大半夜的别乱吓人!”
他突然笑了,右手朝她伸过来。
她以为他要摸她的头,可那只手刚触到她头发时又缩了回去。
他开了门下车,走到大堤上。
只见海风瞬间灌入他的衣裳他的头发,他用手搓了一把脸,来抵抗这股突如其来的凉意。没有系扣的外套,被风吹的一阵阵向后扯飞。
他在堤上徘徊了一会儿。
她有点担心,也开了车门出去,走到他大堤上。
“外面冷,快回车里去!”她很大声叫他,外面风大浪大,不大声她自己都听不见。
江冠群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到她身上。
她今天穿的也单薄,就一件白底绿色小碎花的亚麻长袖连衣裙,加了蓝灰小西装外套。
他拉起她的手快步回到车上,车门关上的瞬间她还在倒吸气,牙齿微微打颤。
“海边就是冷!”她摸了摸自己被风吹得冰冰凉的小腿。
“江冠群,麻溜点,有啥军国大事赶紧汇报,我要回去睡觉了!”
“军国大事没有,终身大事可以吗?”他嘴角邪魅一笑。
“谁的终身大事?”她脸上笑着,内心却有一些些莫名的紧张,手去拉安全带准备系上。
他把脸凑过去,低低地说:“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你很久了。”
“然后呢?”她更加紧张了,耳朵开始发烫。
“他想问问你,你是否也有一点点的喜欢他?他呢,要求不多,你对他的喜欢有他对你的十分之一,就很满足了。”
此时,车里格外的静,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炽热。
她有些无所适从,两张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抬头看他一眼,又紧张的低下头去。
“江——江冠群,你这是在表白吗?”过了一会儿,她装出镇定的样子,勇敢地抬起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