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嘴巴大大张开，像是塞了一个鹅蛋。
他连忙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抹着眼泪，不一会儿视线再次变得清晰：
只见盏中的清水散发着月色白光，如水似玉又像清透柔滑的绸缎，轻轻一摇遍来回荡漾，带动着月光四溅……
张铁心脏“咚”“咚”狂跳，仿佛耳边都清晰可闻，激动到手臂不住颤抖，几乎要端不住这枚小小的陶盏。
他想去找百草堂的其他药师、大夫，问这是什么、从哪里来，却又无从开口。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里面原先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这些“水”是凭空出现的。
这种凭空出现的东西，说出来又有谁会信？
更别说，大人们从来不把小孩当回事……
看着盏中“玉液”，他越来越觉得，像是聚集起来的月光，“月华”二字最为合适不过。
张铁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明月，心中若有所悟。
“难道是因为天上的月亮？”
张铁挪动手臂，将陶盏移入阴影之中：
盏中依旧月华盈盈。
只是过了许久，都不再继续增长半分。
再移入月光之下，杯中月华竟再次开始了极其缓慢的增长！
心头猜测得到证实——
月华自不可能自己聚集，只能是因为他手中的陶盏。
也就是说，是这陶盏收集了月华！
“这……这可是神话里才存在！”
张铁既是兴奋，又觉荒谬，同时大觉震撼。
“这居然是真月光？！”
月光怎么还能有形？
还像水一样能被盛装？
这可是月光啊！
……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整个世界，因为眼前的一杯月光，一切突然不一样了！
书上的妖怪、鬼魂、仙人……全都变成了现实。
张铁惊惧之余，更有一种隐秘的兴奋和激动。
虽然他以前做梦都行想变成神仙，法力无边，
但也知道这都是假的。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眼前的奇迹足以说明，这个世界真的有“法力”和“仙人”！
以往那些光怪陆离的幻想，瞬间变成一颗种子，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结成一枚强烈到了极点、恨不能立刻实现的期待——
“我要成仙！”
张铁并不知道“长生不老”是什么概念。
但他却清楚无疑，仙人都厉害无比，能飞来飞去，一个法术下去，哪怕最厉害的武功高手也活不了！
武功在成仙面前，根本不配成为一个选择……
与此同时，张铁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深，
恐惧、私心和贪欲……开始在他心里出现，并一点点膨胀。
一根蜡烛都能抵七八年的粮食。
这种能凭空出现自然发光，还好看到极致，简直跟月光比美的“月华”，必然比蜡烛还要宝贵一万倍！
张铁瞬间一个激灵，感觉外面的寒风更冷了。
据书上的江湖奇闻，为几十两就杀人的亡命徒都大有人在，更别说这种神仙宝物……
张铁突然发现，很多以前不曾留意的地方。
即使最要好的张愣子和李二花，也经常会一言不合就跟他争抢东西；赵红梅看起来温柔和善、从不生气，但从来只跟包一文马二和孙红秀三个说说笑笑；哪怕是冯药师，都被他留意到很多次眼神奇怪……
“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无比的庆幸，今夜只有自己一个人……
月华如雪，寒风呼啸。
少年手中的陶盏，正盛着一杯盈盈月华，似同一轮明月，并且还在悄无声息的一点点增多、增多……
一夜无眠。
直到月落西山，月华才停止了继续增长，占了盏中的八成。
张铁的神色虽然疲惫之极，但却极为兴奋。
若按时间推算，恰好一晚能收集一整盏！
“也不知这月华有什么用……”
张铁虽非常想要一口喝下肚。
但自己作为药人，入口之物比谁都小心，
若没有确认安全，绝不可入口。
“对了，这是个茶盏，莫非跟泡茶有关？”
张铁看着陶盏，突发奇想道。
他四处看了一圈，开始逐一试起来：
将一团纸泡进去——毫无反应；
将笔放进去——依旧毫无反应；
……
当张铁在院子里薅了一株药材幼苗放进去后，紧接着神异的一幕便发生了：
只见药材瞬间缩小成黄豆大小，飘在里面的月华之上，陶盏之内也瞬间像是成自成一个世界，如同壁画一般——
明明那药材在飞速生长、越来越大，但却在小盏中所占的空间却未变一丝一毫！
不多时，
那株药材幼苗便已长大成熟！
杯中的月华也消耗一空！
小小的陶盏，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
“不是……这药材不是一年才能长成？怎么会这么快！”
“月光能这么厉害？”
“假的吧？”
张铁既觉得荒谬异常，内心深处又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接着心中狂跳地缓缓倾斜陶盏，同时有些害怕但又迫切想知道某种结果。
“啪”
一株正常大小的药材，从小盏中掉在地上。
“竟是真的！”
并且根据书上的鉴定之法，从气味、外观、细节等各个方面，全跟真的毫无二致！
张铁瞬间激动万分，狂喜到失态，再也绷不住，手舞足蹈的在院子里四处跳来蹦去，状若发癫……
过了许久，他才做到能够勉强保持正常。
事实让张铁意识到，杯中的玉液虽然极像月华，但其实是另一种仙物——
一种能让植物顷刻长大的神物。
毕竟月华本身几乎只有照明之效。
张铁立刻回房将药材藏好。
否则若是被人看见，他无论如何也都解释不清，自己是怎么多出来这么一大株成熟的药材……
张铁有心继续试那神液的效用，但奈何没了材料，也只好就此作罢。
考虑到将来的很长时间，他都要跟冯药师、张立、赵红梅一行人生活在一起，根本没有隐私可言。
继续试也就无从说起……
张铁不禁有些惆怅，恨不能立刻离开这里，单独住在一个偏僻无人之处。
但他们这些药人，至少也得《药人经》四层，不再需要药浴时，才可独自修炼、独自活动……
张铁苦恼地摇了摇头。
但不管如何，有了陶盏这个神物，他至少不用再为药材发愁。
“日后除了尽快修炼《药人经》，还要四处搜集仙人的传说……”
张铁熬了一夜，这才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