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轮已远离惠港的码头,码头上的人越发渺小……
清瑜依从慕容沣的的安排,在信之的陪伴下,登上了远去法国的火轮。
信之心细,订了最高级的特等舱给她,但舱内的空气还是稍显气闷,闷热的空气颠簸的浪花令她屡屡作吐浑身不舒服。信之回自己的船舱休息,兰嫂应她吩咐,去了阅览室帮她借阅书本,她有临睡前阅读的习惯,这次走得着急,什么书籍也没带在身上。
她看着左右没事就走上了甲板,海风拂面,吹散了那股闷闷作吐的感觉。
肚子隐隐有些作动,她抚摸着还未显怀的小腹,嘴角不禁扬起微笑,母子连心的悸动正是驱散和沛林离别的最好良剂。
沛林在她临走前说过,待局势稳定,就会让她回来一家团圆。他还不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正是归来之后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清瑜两眼一抹黑晕倒过去,到有了意识时,仍然浑浑噩噩,只听到耳边刘夫人不停叫唤着妹子,还有信之也在低唤她的名字,清瑜不想醒转,她一时面对不了只能假装仍然昏迷。只听刘夫人不停自怨自艾“唉,我哪知道告示上说的就是妹子,我口不择言乱说,妹子要有什么事都怪我。”
“刘夫人,别埋怨自己了,也是我一时大意,原以为上了火轮就万事大吉,瞒得她一时是一时,或者等我在船上,慢慢开导她,给她心理有个准备。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给她发现了。”
信之这几天一直惴惴不安,清瑜不肯见他,连兰嫂也给她赶了出来,只有刘夫人和她的侍女莲儿可以和她接触。
清瑜得到刘夫人尽心的照顾,但清瑜的面容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信之不敢猜也不想猜。明天火轮泊岸他要尽快给慕容沣打电报,告知他清瑜怀了他的孩子,他慕容家嫡亲的血脉,这个血脉与他和清瑜是割肉也相连的。同时,他决定发电报给自己的父亲,让他权衡这次和慕容家联姻带来的福祸相依。他虽然一向不理程家军的运作,但他从小也是在军营长大,也是慕容沣的挚友,他知道以慕容沣的个性,绝不会容许自己受迫在程家军之下,这次慕容沣愿低头,只是他的权宜之策,过后只要慕容沣重获优势,程家军的下场可想而知。
正当信之在沉思中,门这时被轻轻的敲响,传过来一把微颤娇弱的声音“信之开门,是我!”
开门只见人比黄花瘦的清瑜轻倚靠门前,脸瘦了一整圈,原本精灵有神的双眼也深深的凹陷,脸色更是苍白的令人心疼,但眉眼间却没了那股冷冷的气息。
信之立马扶着清瑜进入他的套间沙发坐下,兰嫂也倒了一杯热水给静琬,清瑜喝了一口水,脸色仿佛红润了一点。清瑜抬眼看了信之一眼,信之明白是让兰嫂走开,信之转身对兰嫂吩咐“兰嫂,夫人气色不好,你回夫人房间拿件披肩给她披着。看样子夫人也需要进餐了,到餐厅拿一份牛奶和三文治回来。”兰嫂应声退下。
清瑜倚靠在沙发上,瘦弱的她仿佛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上,两只大眼睛没了往昔的光彩,身上的纤细的骨架都撑不起身上的衣服,信之心疼这个如兰花的女子竟然给生生折磨成这样。
“信之,明天火轮靠岸了,我想你会打电报给沛林吧。”
“清瑜,我会给沛林发电报,火轮会停靠两天,如果他接报后回心转意,我陪你马上回承州。”清瑜轻叹幽幽的道“信之,我不会回承州,你告诉他我一切安好,祝他和程小姐百年好合。”
“清瑜,不要说气话……”信之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了,慕容沣那边他拿不准,父亲那边他也拿不准,他不敢再对清瑜撒谎,因为就算善意谎言都不足弥补对清瑜的伤害。
垂下脸,两鬓稍微凌乱的发丝刚好清瑜遮住了她的眼睛“信之你放心,这几天我已经想通了,在这件事上,我不想闹得鱼死网破。明天火轮就靠岸了,你去发电报告诉他,我会按照他的安排去法国生活。孩子的月份也大了,上火轮前啥也没准备,你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女人怀孩子事多的很,让兰嫂上岸给我买些需要的日用品吧。至于我和沛林的关系我不想纠缠了,他出得了那份公告,证明他是深思熟虑过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下孩子。”清瑜低垂的脸让信之看不到她的脸色变化,清瑜自己也是攥紧了手心,指关节发白指甲掐进了肉里,才可以以平静的语气说完这些话。
清瑜的回复让信之愕然,但想想也说得过去,清瑜始终是个弱女子,现在还怀了孩子,可能是她天生的母性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信之顿时放心多了,脸色也宽怀不少,兰嫂拿着披肩进来帮清瑜裹上,不一会餐车也送上了牛奶和三文治。清瑜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没办法,她要让信之和兰嫂看到她是真的想开了,明天他们才会安心下船。她要把这出戏做完整,才能有机会获得自由。味同嚼蜡辛苦的咽下每一口的食品,每一口都是把屈辱慢慢咽进肚子里。
慕容沣那边她不会再任何幻想,程谨之说得对,他就是一匹狼,纵使这次说是无奈之举才娶的程家小姐,那以后呢?他要的是天下,群雄霸起,谁也不能担保哪天成王败寇,她又会是牺牲品,她不能受他的摆布,更不能以为孩子就能绑住他的野心,她如果这时候选择回去只会是自讨其辱,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信之看着清瑜把送上来的食物都吃了,他和兰嫂都高兴极了。信之觉得事情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甚至于,清瑜远走法国生下孩子后,慕容沣也解除了困局,慕容沣会接清瑜和孩子回来的。而妹妹谨之,他只希望她能迷途知返。
第二天,火轮靠岸在香港补给,信之下船去电信局发电报,兰嫂也根据清瑜开出的一大张单子去市区为清瑜张罗日常用品。
清瑜趁他们都离开,带着一些衣物敲响了刘夫人的门,刘夫人应声开门,她左右张望看着走廊没人,她忙把清瑜拉进房间里“妹子,想好了吗,这个计划只要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清瑜执意的点点头,她柔弱的双手坚定的紧握刘夫人的双手“姐姐,我打定主意了,快,趁他们刚出去,我们快点实施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