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园。
“为什么不把怀疑的对象告诉其他人?”尤里问。
“我不相信是他。”狄希尔小姐干脆的回答。
“他当年做这种研究,有其他人知道吗。”尤里的语气更加犀利。
“连我都是最后才知道的。”狄希尔小姐说。
“最后?”尤里一挑眉毛。
狄希尔小姐抬手捂住脸,回忆使他感到痛苦:“三十年了,他竟然从没出现在通缉令上……”
尤里收敛了一点锐气,他不想逼得狄希尔小姐太痛苦。
狄希尔小心翼翼的回忆,像是走过一条数十年未走的巷子,巷子里阴暗逼仄,藏匿着无数危险。
通过巷子,便来到了三十年前的夜晚。
狄希尔小姐穿着一条黑色露肩褶裙,裙上的红色蕾丝与荷叶褶衬托得体,下身露着两条修长的腿,头上两条红色马尾搭在背上,既显得古典优雅,又不失纯真可爱。
此时她手提着一盏黄白色气灯,站立在关押室的一间牢房外。
牢房内的犯人已经死去,身上长满杂草。
狄希尔小姐转身继续向下走,到了底层,终于见到了她一直想见的人。
“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低沉的男声回荡在最底层,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士背对着狄希尔,他手上戴着的手套与腰间的围裙都被血的结痂染成乌黑,两条细长的刀刃攥在手中用来拨弄一具尸体。
“别人都可以听我的命令不来这下面,为什么你就不听,你觉得在我眼里你很特别?”男子放下刀刃,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头发顺直的理在头后,凹陷的眼眶像片干涸的湖泊,两块墨绿色的宝石沉在河底。
狄希尔小姐嘴唇颤抖,眼神不自觉的躲闪,好像心被戳中。
“我好久没见到你,我以为你一直在郡里,我只是想……”狄希尔小姐辩解起。
阿库没有理会狄希尔小姐的反应,径直走向她的身后,沿着楼梯一路上去。
过了一会,狄希尔小姐才明白过来,他是要离开教会!
她赶紧狂奔上楼梯,在台阶上看见了阿库丢下的手套与围裙。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在夜色下的港口追上了准备离开的阿库。
红月高悬在云上,海面上的船静静的停着,阿库转头看到她,放下了背上的行李。
“船要开了……”
狄希尔小姐听到这句话眼前模糊起来,她还想说很多话,她们还没有好好商量过,他为什么不向自己解释一下!
阿库将包袱放在了岸边。
三分钟后,狄希尔小姐瘫倒在一条巷子的尽头,头破血流,身上的裙子也被扯碎,血顺着肩膀流下,胸口上镶有几道更粗长的伤痕,血液浸染了裙边,一旁是打翻的垃圾桶和碎裂的墙壁,巨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鲜血不断从口中翻涌出,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泪水混合进血液一并流下。
那巨大的身影逐渐退回正常人类的身形,被撑破的衣服从他的肩上滑落,茂盛的毛发还舞动在空中,像有生命的触手,每一根毛发上都闪烁着歹毒的绿光。
“安分点吧,毒素的量超过了你能代谢的极限,现在你无法治愈,等我离开就差不多了。”战斗过后,阿库的嗓音有些慵懒,其中还带有微微的颤抖。
“叛徒!”狄希尔小姐带着哭腔的说。
“我没有背叛,孩子大了离开母亲一段时间,很正常。”阿库捡起地上的碎布,无奈的摇摇头。
“为什么?”狄希尔有气无力,毒素麻痹了她。
阿库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不觉得我们对神灵实在一无所知吗,我早就掌握了魔药,但我拒绝了晋升,我拒绝了神性。”
狄希尔没有听懂他要做什么。
“我想研究一下,神性到底是如何蕴含在世间万物里的,服用魔药后我们就像变了一个人,我想研究一下这种变化,神灵是如何成为神灵的,如果凭我们自己的意志,能否得到神性?”阿库戏谑的看着狄希尔小姐,好像很怀疑她是否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阿库转身要走:“不用担心,我不是迷路的求知者,不会信仰那飘渺的‘伟大母亲’,我只是去一个没有信仰的地方,如果有机会,我可能还会回来,但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我的研究笔记都放在你的书柜里了,混在那些几百年的资料里。”
阿库抬了抬手:“告别了,我的狄希尔。”
身影走出巷道,狄希尔小姐还依然不能动弹,一直观望的灰鸟落在了狄希尔的身旁。
狄希尔手指点了几下,灰鸟便展翅飞向了教堂。
“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尤里坐在狄希尔面前。
“没有了,教会派人追过他,没有结果,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没出现在通缉令上。”狄希尔小姐失落的说。
“如果你把这消息告诉比主教他们,很快就会有通缉令。”尤里残忍的说出现实。
“你研究过笔记吗?”尤里来回翻着几页。
“没有,我打开过第一页就没再看过,为了找到它我翻了好久的书柜。”狄希尔小姐用胳膊挡住了眼睛,仰着头躺在椅子上。
尤里双手抱着头,无法自己做出决策:“现在怎么办,你还要瞒着其他人吗?”
“你随便吧,我肯定要接受处罚了。”狄希尔小姐没有别的动作,只是淡淡的说着,尤里便仿佛心揪了一下。
“我会先告诉维耶斯先生。”尤里拿起笔记,没再看狄希尔小姐,径直走向了迷宫上的小屋。
到了资料室,尤里把这个笔记的发现过程讲的稍有变化,他没有提狄希尔小姐特地隐瞒,而是解释说她也不记得了。
维耶斯皱着眉头看着那本笔记,妃珥小姐凑在尤里身边,想打听更细节的事。
“唉——”维耶斯老先生叹了口长气,“狄希尔肯定故意隐瞒这东西了吧,阿库把这留给她,她不会不明白什么意思。”
尤里听后的确感觉到某种联系。
“把大伙叫一起聊聊吧。”维耶斯老先生合上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