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霜心遗世

任玄默默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他知道,人生就像一场自我修行,得意时修心,失意时修性,只有不断磨砺自己,才能在这江湖中立足。

任玄整理好心情,准备迎接新的一天的工作。他相信,只要勇敢面对困难,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而这段经历,也将成为他人生中宝贵的财富。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波正悄然向他袭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风在月满阁中度过了一段宁静而和谐的时光。他每天都会准时来到这里,点上一壶清冽的美酒,品尝几道精致的小菜,然后静静地坐在窗边,欣赏着窗外迷人的风景。

而任玄,尽管心中对这位天才武者有些敬畏,但每次见到林风时,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店小二的本职工作。

只是这种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七日后子夜,月满阁突传剑器清鸣。林风惯用的佩剑竟不翼而飞,剑鞘内唯留半片枯叶,叶脉走势暗合奇门遁甲。这把佩剑是林峥亲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林风心急如焚,开始在月满阁内四处寻找。

众酒客哗然间,但见林风鹤氅翻飞掠上飞檐,星月下他瞥见一个人影匆匆长形布包转入暗巷闪过。那人手中握着的,正是他的佩剑!

“小贼休走!“林风施展八步赶蝉轻功追了上去,三个起落已挡在巷口,试图夺回自己的佩剑。然而,对方似乎早有准备,跑得飞快,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林风紧追不舍,一路追到了大街上。然而,此时那人的踪影已无处可寻。任玄怀中布帛忽裂,露出的却是柄生锈柴刀。此时打更人梆声骤响,城东忽起冲天火光。林风焦急地四处张望,突然,他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那天不慎撞到他身上、弄脏他衣裳的店小二任玄!

林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疑窦,他快步走到任玄面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厉声问道:“是不是你偷了我的佩剑?”

任玄被林风的举动吓得一愣,他挣扎着想要挣脱林风的手,急切地说:“客官,您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偷您的佩剑。”

林风目光如炬,语气冰冷地质问道:“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任玄颤抖着双手,将手中的剑递给了林风:“这是我在街上捡到的,本来想第一时间交给您的,没想到您会误会我。”

林风接过佩剑,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确实是自己的那把。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松开任玄,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天骄傲骨!每一个天才都有自己的骄傲之处,而实力就是林风目前最大的依仗。更何况如今的任玄充其量也不过是月满阁的店小二而已,而且是任玄冲撞自己在先。

身份、实力等各方面的悬殊,让林风明知可能是误会,也要坚持到底!

任玄虽然心中恐惧,但仍然鼓起勇气辩解道:“客官,我知道您武功高强,但我真的不是小偷。请您不要随意冤枉好人。”

林风凝视着任玄那双清澈的眼睛,并没有立刻放开任玄,而是继续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拿着我的佩剑?”

任玄急切地解释道:“我真的只是路过这里,看到这把剑掉在地上,就捡了起来。我真的没有偷您的东西!”

“快看,这是谁啊?吃了狮子心、豹子胆,敢偷林少的东西。”坐在楼下的,一食客说道。

另一人接着道:“看他的衣服好像是月满阁的店小二”。

“就是,敢在太岁爷上动土,我看他就是活腻了”,另一人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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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店掌柜在账房发现林风的佩剑,剑穗上系着黑风寨独门追魂镖。任玄依旧在堂前殷勤侍酒,只是颈后多了道浅浅血痕。

任玄蹲在月满阁后门堆满酒坛的角落,数着掌心最后三枚铜板。铜板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能清晰地看到儒青国先皇威严的侧脸轮廓。

“再有三天就是父亲的忌日...“任玄习惯性地摸了摸左胸位置暗藏的残玉,冰凉的触感像是某种提醒,“这钱连一炷香都买不起。“

任玄是一个单亲家庭的稚子,从小就与母亲黄敏相依为命,共同生活在秋碧邑下辖的青牛镇上。

母亲黄敏是一位坚韧智慧的奇女子。在任玄出生前,她曾在山间偶然发现一颗松果。自那日起,她每日都将其放在床头,默默为孩子祈祷平安。

不久,任玄呱呱坠地。黄敏期望他如松树般坚韧不拔,心智明澈,就为他取乳名“明松”。

而任玄的父亲,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那是一个遥远且模糊的存在。自出生以来,他从未见过父亲的身影,父亲的容貌在他的记忆中始终是一片空白。

只不过据母亲黄敏回忆,他父亲叫任贤君,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侠。年轻的时候,曾在一场九大派与红月岛之战中,凭借一己之力,力挫群雄,名扬天下。据传红月岛现任岛主郗娅还和任贤君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甚至很多人都知道,任贤君在九路“行天剑”上的造诣,超出当时的武林盟主张天峰张老先生太多太多,张老先生一剑能刺落三头大雁,任贤君一剑却能刺落五头,而何况任贤君胜友如云。

半年不到的时间,任贤君的声势就已经给张老先生压了下去,听说双方在暗中已冲突过好几次。只是“世人皆晓,利在名先”,任贤君却不屑于随波逐流。

那句“名利于我如浮云,我心自有一片天”,已成为任贤君的座右铭。

不过也应了那句老话:“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之上有能人。又有谁敢自称天下无敌?”

后来,在他声望如日中天之时,任贤君却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连任玄的母亲黄敏,也没能联系上自己的丈夫。

任贤君的离奇失踪,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说他武功盖世,已臻化境,故而打算金盆洗手,隐退江湖。毕竟武林中人金盆洗手,原因很多。倘若是黑道上的大盗,一生作的孽多,洗手之后,这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算是从此不干了,那一来是改过迁善,给儿孙们留个好名声;二来地方上如有大案发生,也好洗脱了自己嫌疑。

也有人说他遭遇强敌,身受重伤,不得不销声匿迹。更有甚者,说他已成仙得道,羽化登仙。

一时间,关于江湖游侠任贤君失踪的传闻甚嚣尘上,莫衷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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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任玄的祖父任风逍,本是横山武宗弟子,师从“剑圣”云澄飘。

任风逍,以其独创的“九霄流云剑”闻名于世,剑法高超,行侠仗义江湖人称“九霄剑仙”。

当年,云澄飘与任风逍谈起,昔年自己因气宗之谋,被羁绊江南,错失斗剑盛会,剑宗一败涂地。

欲劝任风逍弃司徒琼音而去,然二人情深意重,难以割舍……

而司徒琼音继承了父亲的“聚元神术”,这门武学能吸纳他人内力,由司徒遥行,天辰教前教主所精通,他曾引领教派走向辉煌,却也因权力斗争遭东方绝境暗算而陨落。

彼时林风的祖上林誉和养天啸,因机缘巧合下,窥得九泉外门的绝学《九泉神功》,二人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对武学的深刻理解,将偷学到了“九泉神功”的部分精髓默记下来,并自创《清心剑典》和《养木气法》。

林誉手持长剑,剑尖轻颤,对着养天啸道:“天啸兄,我这《清心剑典》剑法灵动而凌厉,讲究心如止水,剑随心动,你觉得如何?”

养天啸微微一笑,内气流转,缓缓道:“誉兄,你的剑法确实灵动,但我这《养木气法》内功深厚,需有极高的悟性和坚韧的意志,方能领悟其中奥妙。”

林誉和养天啸都坚信自己所抄录的《九泉神功》是真正的秘籍,这使得两人在一次武学印证中,因理念不合,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林誉急道:“天啸兄,我已经能够将《九泉神功》全部倒背如流,你的理解有误!”

养天啸不甘示弱:“誉兄,你过于执着于剑法的灵动,而忽视了内功的修炼,这才是真正的误区!”

为了解决这一争议,他们邀请了横山武宗剑脉长老慕白首来进行评判。

慕白首的剑法以刚猛著称,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量和决绝,与林誉的灵动和养天啸的内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时候,慕白首看着两人,沉声道:“你们的剑法各有千秋,但武学之道,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你们应该相互学习,取长补短,而非争执不休。”

但是由于对武学的理解和实践方法的差异,最终导致了双方的决裂,林誉被横山武宗视为异端。

与此同时,养天啸则凭借一部《养木气法》威慑武林。这门内功心法以养气为主,强调内外兼修,修炼者需心如止水,方能领悟其中奥妙。

只可惜后来,养家式微,养天啸之子养木不得已加入了丐帮。在丐帮中,养木时常回想起父亲的教导和与林誉的争执,心中五味杂陈。

他望着远方的天空,自言自语道:“父亲,您留下的《养木气法》确实深奥,实在难以参悟。但我也明白,武学之道,需要开放的心态和不断的学习。我会努力修炼,不辜负您的期望。”

禅莲寺正泓禅师圆寂之时,曾言:“这两部武学秘籍,多处核心要旨创作者均未参通解透。其中首道关卡尤为棘手,难以逾越,也不可逾越。若流传后世,实非武林之福。”

因此,与任风逍剑法形成鲜明对立,两大家族因此结下深仇。

任风逍与林誉的世仇,源于一场误会。任风逍与禅莲寺当时的普惠方丈欲联手烧毁林誉《清心剑典》,却因误伤林氏宗亲,从此两大家族世代结怨。

只是此时的林风和任玄两人并不完全知晓祖辈的恩怨纠葛,这些纠葛与秘密,或许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将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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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这就是你说的十年陈酿?“大堂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呵斥声。林风华贵的紫金靴将黄花梨木案几踹得摇晃,酒液洒在他绣着九蟒纹的锦衣下摆上。

二十步外的任玄猛地绷直脊背,腰间三块作为配重的铁砂袋发出细微碰撞声——那是他模仿横山武宗弟子苦练身法的证明。

“林公子息怒!小店这就给您换...“掌柜话音未落,那柄通体雪白的玉骨折扇已经抵在他喉间,扇骨上“泰垠堡“三个篆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任玄的指甲陷入掌心。“又是这套把戏。“他清楚地记得上个月林风是如何用同样方式,让醉仙楼那个丫头失去工作的。铜板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这酒分明被兑了水。“林风嘴角噙着冷笑,目光却越过发抖的掌柜,直刺后厨方向,“莫非是某个没爹教的废物偷喝了?“

大堂里的空气骤然凝固。几个食客悄悄放下筷子,太清武院弟子的剑穗停止了晃动。任玄感觉有火从脚底烧到头顶,那块陪伴他十五年的残玉突然变得滚烫。

“我任玄,行得端,做得正!“少年瘦削的身影撞开纱帘,常年搬运酒坛练就的臂膀筋肉虬结,“林风你不要血口喷人!“

折扇“唰“地展开,露出背面噬魂花的暗纹。林风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哦?那这掺水的酒...“

“是寒烟翠!“任玄抓起桌上酒壶猛灌一口,喉结剧烈滚动,“今晨刚到的新酒,掌柜说等您品鉴过才能...“

白玉扇骨突然暴起,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弧线。任玄下意识地侧身,铁砂袋带着身体完成了个近乎完美的横山武宗入门闪避动作,却仍被扇缘在锁骨留下三寸血痕。

“区区蝼蚁也配直呼本公子名讳?“林风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倒在地的任玄,腰间玉佩突然泛起诡谲的蓝光,“既然你喜欢喝,就把这坛都喝光。“

十斤装的青釉酒坛被真气托起,当头浇下。冰冷的酒液灌入鼻腔时,任玄听见掌柜的叹息:“收拾东西走吧...泰垠堡我们得罪不起...“

月光像淬毒的银针,扎在湿透的粗布短打上。任玄抱着装有残玉和五本手抄武谱的包袱,在“月满阁“的金字牌匾下缓缓抬头。匾额左边有道裂缝——那是三年前林风试剑时留下的。

“总有一天...“少年沾着酒渍的手摸向锁骨伤痕,却在碰到某个硬物时僵住。那块从小随身佩戴的残玉,此刻竟深深嵌在伤口里,闪着病态的幽光。

巷子深处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任玄本能地冲向声源,在拐角处踩到粘稠的液体——月光下,黑衣人胸口的九泉门刺青正在渗血。

垂死的武者突然抓住他脚踝:“太虚...幽...“话未说完,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任玄惊恐地发现,嵌在伤口的残玉正在疯狂吸收那些血气,玉中浮现出“天地不仁“四个扭曲的古篆。

“原来如此...“黑衣武者最后吐出的五个字,随着夜风飘向横山武宗所在的方位。任玄踉跄后退时,背后撞上冰冷的剑鞘。

戴着青铜面具的剑客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月光在他腰间令牌上勾勒出“孟“字轮廓。染血的白玉折扇正静静躺在他脚边,扇骨断裂处渗出黑色液体...

“你被选中了。“剑客的声音像淬火的剑刃,他身后,鬼王山的百鬼幡正在城头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