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绸缪

拾荒者的总部四周是歪歪斜斜、锈迹斑斑的巨大机械残骸，狂风将金属碎块扫进泥土，垃圾们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自二把手捡尸哥死后，拾荒者队伍的局势便急转直下。许多成员们眼见情况不妙，纷纷收拾行囊，逃离了这个曾经的家。

如今，原本热闹喧嚣的总部，只剩下的人不是老弱妇孺就是个个带伤。

大胡子靠在一个废弃的铁桶上。乱蓬蓬的胡须在风中微微颤动。

“我们拾荒者经历一场大败，骨干成员阵亡大半，已是动了筋骨。”

说着，大胡子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凌乱的胡须，而后好像失了什么东西一样，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司翌缓缓转过身，望着周围那些同样神情低落、眼神迷茫的拾荒者们。他们有的低着头，双手抱头，仿佛在逃避着残酷的现实；有的呆呆地望着地面，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还有的靠在残破的墙壁上，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

司翌想说些对他们说些安慰的话，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张嘴。

庞烨仅仅是派出手下的几名精锐卫兵，差一点就能毁掉司翌冒着生命危险聚拢的两个帮派。

司翌一直都知道，不能正面东沙城三大家族，但也没想到庞烨几乎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就差点能将他们覆灭。

他在三大家族的眼里连上台下棋的资格都没有。

连他都快丧失信心了，又何谈去宽慰他们呢？

比起言语上的鼓励，拾荒者更需要一个能够着的目标，一个能得到的收益。

司翌望着周围那些同样神情低落、眼神迷茫的拾荒者们。

“有恒产者才能有恒心。”司翌说道：“那块钛铁矿开采的事情怎样了。”

“唉……”大胡子长叹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声音低沉而无奈。“从质量上来说，人家的钛纯净度高，色泽亮，在市场上那就是抢手货；从数量上，人家机器一开，那矿石就跟流水似的往外冒，咱们累死累活才挖那么一点；再到价格，咱们质量差、数量少，卖出去的价格低得可怜。”

“那和之前捡垃圾比呢，总不可能比捡垃圾还差吧。”司翌问道。

大胡子闻言干笑几声。“那还不如捡垃圾，至少捡垃圾捡不到垃圾的时候还累不着。”

司翌知道与三大家族之中的任何一个硬抗，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所以前期都是尽力避免与他们直接对抗。

无论是拾荒者还是底火帮都需要帮助。而能够帮他，并且想要帮他的人是谁？

“林贺。”

东沙上城华灯初上，林贺那宽敞却透着几分冷清的办公室里，水晶吊灯洒下昏黄而迷离的光。

林贺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连寻花问柳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先是半个月前自己的银行和军工企业被庞烨重创。客户们惊慌失措地涌来挤兑，工作人员们手忙脚乱，却无法阻挡资金外流的颓势。

军工企业里，先进的设备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生产线瘫痪，需要选址、购置设备，重新建立工厂组织员工恢复生产。

然后还得组织人员进行必要的反击提振士气。

结果刚刚打击了黑森银行，庞烨又乘自己防守的警力不足，又将自己控制的政府大楼给夺走了。

此时他才发觉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对弈者是多么恐怖。林贺每进一步，而作为对手的庞烨也会跟进一步，甚至两步。

自己的纸面上掌握的作战实力确实比庞烨充足，但是一旦到了作战时便顿感不足。

自己确实拥有三个警察大队，而庞烨只有一个，但是自己的警察还需要维护必要地区的治安，分散了不少警力。

庞烨的警力也不够，但是维护治安他有黑帮啊。

庞烨的财力也不够，但是打家劫舍他有黑帮啊。

降低薪酬提升劳动时间，固然会降低企业用工成本，但是他不敢冒罢工的风险——林贺已经连镇压工人的警力都出动不了了。

但是庞烨只需要召唤黑帮。“执法有温度，甩棍有力度。”

警察需要的工资和制式武器装备，这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庞烨只需要，抢劫——启动！

庞烨遇到问题只需要召唤黑帮就行了，而他林贺需要考虑的就多了。

林贺有时候真的也想黑帮——启动！

但是在他治下的区域早就工业全自动化了，基本上没一个人类。

说不清楚是经济危机导致林贺与庞烨矛盾激化，还是他们二者矛盾激化导致的经济危机。

但在这之前，林贺需要庞烨便宜的工业原材料去生产商品卖给省城换取电晶，而庞烨需要林贺的电晶和部分高科技产品。

而当庞烨能生产巡警级武器的时候，这种贸易的必然性也减小了。

尽管现在林贺和庞烨已经大打出手，但是两家还是没有进行贸易禁运这一自断臂膀的事情。

双方都需要从对方那汲取必要的能量去挥出自己的下一拳。

就在前不久，林贺还在心中暗自窃喜。失业的浪潮如汹涌的洪水，席卷了庞烨和沙理耶两家势力范围。

庞烨的地盘上，曾经热闹非凡的工厂如今大门紧闭，机器的轰鸣声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工人们满脸愁容，拖着沉重的步伐，纷纷收拾行囊，离开这个曾经养家糊口的地方。

沙理耶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商铺一家接着一家关门大吉，街头巷尾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看着那两家陷入混乱，林贺心中竟有一丝快意。

而现在他连凑个黑帮的人手都没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林贺重新翻阅起了一批新的女性立牌。他的眼神在这些立牌上扫过，心中盘算着今天晚上该抱着谁入眠，试图用这短暂的欢愉来驱散心中的烦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秘书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气，那声调也带着几分欢快：“林市长，有人想见您。”

“是谁！”林贺不耐烦地问道。

“是司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