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气味

羽已经忘记祂拥有意识以来蚁群一共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但像今天这样明媚的春光祂却仿佛第一次遇见。

翠绿笼罩的丛林之中,几棵生长在新巢群附近的不知名小树绽开了枝头孕育了许久的花苞,一时之间粉色的花瓣映衬着碧绿的丛林,穿过薄薄的雾气,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之下,丛林之中一时美轮美奂,宛如仙境。

只是,这看似美妙的景色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机。

今天本是预订放飞新一批蚁后的日子,但当太阳升起之后,一切都变了。

在这点缀着晨雾的丛林之中,所有外出的角蚁在短时间内全部受到了强烈的未知影响,甚至一度脱离了羽的掌控!

而在蚁巢之中,众多还未外出的角蚁们同样难以控制,就仿佛是这些生物的本能被突然之间放大了千百倍一样,就在那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从被羽所掌控的井然有序迅速转变为混乱无序的状态!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陡然之间发生,连羽都有些不知所措!

祂之前的确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最近新巢群这里的角蚁们也的确表现出了更加强烈的不安和焦躁,心中的警惕从未放下,但祂却没有想到变故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强烈!

一时之间,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羽竟有些茫然起来,直到祂观察到包括巢穴蚁后在内的角蚁们全部有序地开始向着某个方向进发,这才陡然惊醒了过来。

“我不能就这般放任它们脱离掌控,至少应该做些什么……”

试图重新掌控蚁群的努力很快便宣告失败,此时的它们根本无法控制,以羽如今的精神强度,根本无法扭转如此之多角蚁的群体暴动!

但祂很快发现,如果放弃收拢绝大多数失控的角蚁,只专注控制少数关键单位的话,还是可以勉力做到的。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羽的努力下,各个巢穴之中的蚁后很快便被祂强行按在原地,这样祂至少可以保留各个蚁巢的种子,不至于真的让它们全军覆没!

随后,终于缓过神来的羽又按住了几只飞蚁侦察兵,并重新将它们纳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看着地表和天空之中的一片乱象,初步稳住局势的羽心中飞快地恢复了冷静。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祂这样想着,危机只有在暴露出来之前才最致命,一旦出现在视野之中,无论它多么可怕,都会有应对的办法。

比如说现在,通过飞蚁侦察兵的视野,羽看清楚了许多东西。

地面上的生物中,只有角蚁们在有目的各自地向着某个方向前进,似乎是被就近的什么东西所吸引,而其他所有的昆虫和生物竟然都没有这样的反应!

这显然不同寻常,仿佛是有什么东西避开了丛林中的所有生物,精准地找到了角蚁们的身上。

于是,祂沉下心来,仔细体会着角蚁们那莫名的冲动,试图分析它们具体来自何方。

也许是那未知的影响力变得强烈了太多的缘故,这一次,祂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种变故的来源!

在空气之中,弥漫着某种无法目视却广泛存在的物质,也正是它导致了蚁群突如其来的暴动!

“这种东西一定有着一个源头!”

羽心中做出了判断,祂看向了失控蚁群前进的方向,随意挑选了一个,迅速指挥着仅剩的侦察兵们靠了过去。

很快,祂就发现了这种物质的真正源头!

它就在那里,而且异常明显!

在那些开着粉红花瓣的枝头下方,不知何时诞生出了一个个如同肉瘤一般的小小球体,此时正散发着极其强烈的信号因子,而附近所有失控的角蚁都在向这里靠近!

想来其他方向应该也是如此。

羽冷眼旁观,此时的祂既无力夺回蚁群的控制权,也没有办法毁灭这些数量众多的丑陋“肉瘤”,所以祂只是观察着,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一会儿,就见成群结队的角蚁们直奔这里而来,这些消耗了蚁巢许多食物才孵化成长而来的战士和劳动力,此刻就像是被迷了心智的小丑一般,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地趴伏在了那丑陋的肉瘤之上,吮吸起了它分泌而出的青色汁水!

尽管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看着这些大角蚁们一个又一个因为吸食了神秘液体之后倒在那“肉瘤”之上,又被粘附在褶皱之中,随着“肉瘤”缓慢地蠕动而不见了踪影,羽还是感觉有些心痛。

就这一会的功夫,新巢群系几十天来努力发展的结果就已然化为了乌有!

甚至就连羽自己也因此而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虚弱感。

——那是大量角蚁个体突然死亡带给祂这个虫群“大脑”的连带反应。

若不是主巢穴群那里的角蚁群体足够庞大,占据了如今蚁群规模的大多数,恐怕此时的祂就不仅仅只是虚弱了!

“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压下脑海之中的不适感和因此而来的愤怒,羽对这种奇特的结构本身也终于起了好奇心。

随着注意力的集中,祂很快“看”到了这块“肉瘤”内部微观上的结构!

毫无疑问它是与眼前这棵花枝招展的小树相连,是后者生长出来的一部分!

但与它无法移动的“本体”不同,这些“肉瘤”居然会像动物一般蠕动!

虽然非常缓慢,但的确存在,这也是它能够陆续吞噬那么多角蚁的原因所在,从羽的微观视角中可以清晰地观察到这种现象!

无数的大大小小的囊构成了它的“毒腺”,分泌出点点滴滴的神秘液体汇聚在一起,便成为了它表面那种带有粘性的能够在极短时间内杀死角蚁个体的毒液!

通过蠕动将这些死去的尸体运送到“肉瘤”内部之后,另一种更加强烈的腐蚀液体正在迅速消化溶解着它们,而后将获得的生物质通过树枝内部的微小管道结构,输送到整棵树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羽总觉得随着吸收了部分角蚁尸体提供的营养,那些花朵开得更鲜艳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