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突兀涌现的知识告诉羽,那或许是一只路过的,以蚁群如今的视力无法完整观测的未知庞大生物,对方只是抬脚路过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敌意,却轻而易举地毁灭了角蚁们的觅食小队。
当然,羽也只是将之记在心里,没有什么收获是不必付出代价的,不论是被那种未知的巨大生物所踩死,还是遭遇各种各样的死亡危机,这就是与蚁巢之内日渐堆满的粮仓所对应的代价。
十几天过去了,森林之中日升月落,一批又一批角蚁幼虫发育成熟,加入了觅食的大军之中,虽然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蚁群出现损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巢穴之中的角蚁总数还是变得越来越多。
它们再一次扩建了自己的巢穴,蚁后搬去了更深处新开辟的洞室之中,它们的食物储备异常丰盈,更多的虫卵堆积在洞室角落,许许多多的幼虫嗷嗷待哺。自有工蚁悉心照料着它们,整个蚁巢都呈现出一股欣欣向荣的气象。
终于有一天,就在始终环绕着羽的虚弱感终于完全消退之时,一只独特的角蚁幼虫发育成熟,加入了工蚁们的觅食大军之中。
于是,羽终于真切地看到了巢穴外部那丰富的色彩。
这只特别的角蚁几乎完全失去了它对于空气中同类气息的敏锐感应,就连身体也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两只大大的复眼占据了它头部的一半,看上去不伦不类,却为它带来了远超寻常角蚁的视力。
是的,它就是之前那枚被羽所“编辑”的虫卵,经历了长达十几天的发育,它终于第一次来到了地表之上,见识到了它的同类千万年来从未见过的风景。
当然,这些景象也被羽所分享。
虽然仍旧看不长远,即便爬高也只能看到身前几寸处的具体影像,再远仍是一片混沌,但羽还是因此而感到无比振奋。
因为这是祂的“作品”,祂亲手主导了它的诞生。
也许这样的个体并不能给整个巢穴什么改变,但羽却透过这一切表象,穿过那角蚁外表带给它的束缚,看到了蕴藏在它,或者说是它们体内的无限可能。
天朗气清,和风阵阵,吹动林中叶片飒飒作响,晴空万里之下,丛林宛如一片碧海翻腾。
自从那只视力远超寻常工蚁的角蚁加入觅食队伍之后,羽也终于能够为角蚁们的发现食物的进程提供许多帮助。
当它们不再完全依赖嗅觉与触感,转而将这些感官与外界真实的各色反光相结合的时候,角蚁们对于周围的探索效率再一次提升。
羽能够感觉到,随着角蚁巢穴内部一再扩大,一批又一批幼虫长成,更多虫卵在巢穴底部堆积,数十上百只工蚁辛勤照料,工蚁外出觅食,幼虫茁壮成长,这个原本小小的巢穴,正在迅速建立一个成熟的地下王国。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羽的功劳,祂自己或许并不清楚,一个正常的角蚁族群想要发展成如今这样的规模需要数以年计的时间,其间还需要许多运气,以及不知多少次流亡和战斗。
在羽主动参与之下,这个角蚁族群的发展速度异常迅猛,将附近的同类远远甩在了身后。
只是,随着最近蚁群持续大规模外出,羽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明明随着更多角蚁外出觅食,食物的获取总量几乎每天都在上升,明明蚁巢之中的工蚁数量一直在与日俱增,一切看似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羽的心中却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安。
“究竟是哪里不对?”
祂思考着,虽然脑海中总会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信息突然冒出来,但羽从有意识以来经历的匮乏也让祂无法真正理解某些概念。
于是,长久思考未果的羽只能暂时将之搁置,转而思考起另一件事情来。
在这之前,祂通过某种奇特的视角精准地拨动了蚁后体内某只未发育虫卵的基因,使蚁巢诞生了如今这只丧失大部分感官能力,甚至对于洞穴生活表现出了相当不适,却视力尤其突出的角蚁。
这让羽对自己这项不知从何而来的能力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于是在精神终于从虚弱中恢复并且隐隐感觉意识愈发清明之时,祂自然而然地开始发散思维,想要尝试更好地利用自己的这种能力来强化蚁群。
根据这段时间里的体会和不断观察,羽确信自己的意识大概率是跟这个蚁巢的发展程度密切相关。祂猜测自己之所以能够从虚弱中恢复并且精力更加充沛,其原因就在于蚁巢在此期间经历了长足的发展。
因此,壮大蚁群就是壮大自己。在这一基本理念的支持下,羽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视野再次投向了巢穴深处的蚁后。
“如果,我能在一只未来会孵化为蚁后的虫卵之内做些什么,是否就能够彻底改变一整个族群?”
这是自然而然的思考,却显得那么大胆和激进。
念头转动间,便又是一堆相关的信息涌入脑海,那是一些类似于角蚁这种生命形式的生物资料,羽能感受到这些信息的庞大,但或许是受限于祂如今的状态,在羽思考的时候,仅有有限的一部分信息流入了祂的脑海之中,祂似懂非懂地粗略了解了一部分。
“当巢穴极度繁荣之后,蚁后才会诞生可以繁殖后代的新生蚁后么?”
羽不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这样的话,祂很难精准找到那些孕育着可繁殖角蚁的虫卵,更别说如何去尝试改变它们未来的性状了。
“那么……我是否可以尝试去改变这种习性?”
眼见之前的想法可能难以实现,羽只能尝试从另一个角度达成自己的目的。
一念及此,又是一种莫名的认知浮上心头,某一瞬间,羽确信了一点,改变习性是可行的!
明明祂只是提出了一种设想,却在下一秒就已经得到了答案,祂根本无从知晓这些理所当然的答案到底从何而来,就仿佛无论祂提出怎样离谱的思考,都会有相应的实现方法一般。
于是,羽尝试去思考是否可以让角蚁长出更多足肢,脑海之中毫无反应。祂又试着去思考怎样让角蚁获得更锋利的口器,这一次倒是有了反应,羽感觉自己一股脑获得了一大堆莫名的“知识”,却怎么也无法理解。
看来这个脑海中的“自己”也并不是万能的,羽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