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人奔跑的方向被认定为是桑家瓦子的方向,军巡铺的禀报中,推断那几个人是去瓦子玩乐了。
这种推论,看得左军巡使想骂脏话!但为了以策万全,还是将叶棨唤来垂询一二。
给他看铺兵的推断后,荆玖问道:“你岳丈的瓦子里,平日里可有伤病之人,抱病去玩乐的?”
“卑职从未见过如此……洒脱之人,即便有如此人物去了,瓦子里的伙计也会劝他先去诊治。毕竟,人要是死在瓦子就不好了。”
说完话叶棨很尴尬的笑了笑,荆玖也皮笑肉不笑回应。
一事不烦二主,荆玖将感德军节度使府上的来函也给叶棨看了一眼。
叶棨看后,说道:“军巡铺的兵卒大概对桑家瓦子比较熟悉,所以才有此推断,可据被指所知,都亭驿到桑家瓦子的方向,也就是樊楼的方向。
按照感德军节度使府的这封信推断,那伙人若真是西夏人,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辽夏两国都有髡发,在京中时常见到,并不稀奇。对方有意遮掩髡发,显然是不想让人发现身份。”
看见荆玖脸色如常,叶棨又说道:“卑职揣测,院使的意思是,那伙人是想赶到樊楼与人汇合,对感德军节度使不利?卑职也是如此想的。”
“到底是写话本的脑子,想的就是快。”荆玖笑了笑又说道:“现在唯一的疑惑就是,如果他们本就是要一起袭击感德军节度使,又为什么要无故惹出祸端?”
“或许,常山那批密谍被捕之后,西夏探子急于补充人手,良莠不齐吧。”叶棨答道。
想了想,荆玖先去了一趟厅事将此事禀报,得到府尹允许之后,又连忙去了一趟右厅。
勾当左右厢公事当前的直属上级是右厅判官陈希亮,这次荆玖需要陈希亮的扶助。想要确定这伙人到底去没去樊楼,只有请这一道上的厢吏和铺兵仔细回忆昨夜的事了。
而后荆玖又去到司录司,请司录参军帮忙,让仓曹参军和户曹参军调阅半年内所有来往东京城的西夏人卷宗。
在荆玖在府衙中四处转的时候,吏员们也在各忙各的。
叶棨找块磨刀石,将自己的佩刀打磨打磨。他的佩刀被玉三狗的刀砍出几个豁口,不磨不行啊。
岂料刚刚磨了几下,刀断了!
王桦等几个老吏聚在一起,仔细看过之后,都皱起来眉头。
沈虎说道:“这刀昨天不仅仅是崩了口,还受了暗伤,是以小叶稍稍用力刀便崩断。昨日那个贼子的刀,定然是宝刀啊!”
荆玖回来后知晓了这件事,也皱起眉头。大宋官方的锻造技术,不该这么差啊!旋即命人将那把斩骨刀取了出来,仔细验看。
但荆玖实在不擅长此道,本想将孟幽唤来,岂料孟幽一早就出门办理公务了。
无奈之下,荆玖带着叶棨这个当事人,以及两把刀,一起到了兵曹参军的公廨,请杨兵曹掌眼。
杨兵曹刚好有暇,拿起叶棨的断刀看看,听了听叶棨对昨天事情的描述。
又拿起那把斩骨刀,先用清水清洗了几遍,又细细打磨半晌。
“荆院使来寻我,是觉得这刀的出处必定不凡?”
“正是!”
杨兵曹点点头道:“依我推断,这刀,应该出自西夏!”
这话,对于荆玖和叶棨而言,跟没说一样!
西夏探子用西夏的刀,很奇怪吗?
岂料他下一句话就是:“杨某曾经见过一次西夏铁鹞子所配用的长剑,那把剑虽然边军所得的残器,但依旧是寒光四溢摄人胆魄,且仍可削铁如泥。若我所料不错,此刀与西夏长剑应该出自同炉。所用铁材一般无二,但此刀的锻造手法,与长剑略有区别!”
“铁鹞子是西夏第一精锐,所用之物都是西夏最顶级的,后勤也是优先保障他们!怎么会有人用长剑的材料打斩骨刀?”叶棨满脑子疑问的跟着荆玖走出兵曹参军公廨。
走在他前面的荆玖,捧着这把刀一直在笑,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这刀与铁鹞子的长剑有这种关系,他怎么能不笑!
西夏铁鹞子一直都是西夏第一精锐,也是最为神秘的部队。大宋这么多探子前赴后继的插入西夏,但是从来没人能接近过铁鹞子。
如果说铁鹞子是一座城,那么这么多年大宋密谍,连城门都未曾找到过。这把刀,是这么多年来大宋离铁鹞子城门最近的一次。
按照这个思路推断,玉三狗不简单!
之前所说,他在家乡吃不上肉的事儿,八成都是信口胡言的。关于他娘的事儿,很可能也是假的。
按照荆玖的思维,一个人如果有背景,他和他的家人必然不会生活的太差。可是他忘了,西夏政权在建国之前就连年发动战争,李继迁、李德明、李元昊三代连续打吐蕃,打回鹘,打角厮罗,打宋人,打辽人。
尤其是李元昊掌权之后,战争就没停过。频率如此之高的征伐,即便是辽宋这种百年家业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李元昊手中不过三代人的积累。
现在的西夏正是全民勒紧裤腰带的时候,不过这已经比李元昊后期好一些了,那时候西夏属于全民没有裤腰带的时期。
所以,玉三狗的背景除非是那种豪门显贵,否则他家中的老娘吃不上肉也不是奇怪的事。毕竟,还有那么多人什么都吃不上呢。
叶棨的佩刀后天才能调拨到,今天荆玖没有安排他外出的差事。这是叶棨自打进入开封府以来,第一次在白天处理文案工作。
………………
右掖门外,祆教!
大宋朝的包容性也是不错的,外来的小众宗教只要乖乖的不惹事儿,在东京城内就可以有一席之地。
祆教就属于这种很乖巧的小众宗教,此前三武一宗数次灭佛的时候,祆教、景教、摩尼教等等这类教派都跟着吃了瓜烙,除了摩尼教之外大部分都已经学乖了,甚至有的乖死了。
祆庙的后殿之内,叶沣正在给手下的探子开会。祆庙的后半部分,自打叶沣进京就被征用为他的临时公廨,办公和住宿都在这里。
至于他为什么不在枢密院里办公,因为他这个枢密院兵房副都承旨属于挂名,只是为了他行事能方便一些,并不是真的就负责枢密院兵房事务。
上次如果不是为了调阅枢密院架格库的东西,他也不会进枢密院的大门。
他的位置具体要做什么事,用什么人,都凭官家旨意。有点像贴职,也有点像检校官,只是品秩没有人人家那么高而已。
开会的时候,下属向叶沣汇报了昨夜扮作西夏人,挑动辽夏街头斗殴的事。
听完后叶沣点点头道:“很好,还没到对他们动手的时候,用这种方法让其无法对感德军节度使不利,很巧妙。”
接着有人汇报道:“开封府的人正在追查西夏人,这会不会惊动了目标。”
叶沣摇摇头道:“若是开封府不闻不问,才会惊动对方!”讲到这里,他又想了想道:“开封府近况如何,要及时报给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