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在梁山泊大败而归,闹的满城风雨。呼延灼的大名,东平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只是大家平日里只敢在背后议论,而今当面遇见,却是心颤的紧。
他们只是些斗升小民,如何敢在堂堂一任都统制面前多嘴?若是恼了大人,东平府衙堂认得,兵爷腰间的宝刀可不认得!
阮小二还未离去,整个店里的客人已然跑了个七七八八。
朱富不愿鹤立鸡群,也装作一脸惊恐,跟在阮小二身后想要跑出去。
只是还不等阮小二出门,便听“砰”的一声巨响。
朱富寻声回头,只见呼延灼右手捏拳,放在桌子上,拳头间鲜血不停流将出来。再抬头看去,呼延灼已是红了眼眶,泪流满面。
“呵!”
“想我呼延灼,自幼席读兵法,每日勤加练武,不敢有丝毫懈怠。妄想着一天,圣上点兵,兵发燕云,呼延灼能侥幸名在军册。不求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但求有朝一日能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日后魂归地府,见了祖宗英灵,也好教祖宗知晓,呼延家不消子孙未曾负祖宗之名号,也是条堂堂正正的汉子,战死在燕云大地…
如今…哼…”呼延灼苦笑一声,无奈道,“学了一身本领,听了一辈子忠君报国。呼延灼头一次领兵出征,却落得个弃军而逃…不忠不孝之地!哈哈哈…”
说到此处,呼延灼已经浑身抽搐,不能自己。
“小二,你说的没错。俺呼延灼确是个扶不起的,教你看错了人,错付了心。”
阮小二走不动了,忍不住回身道:“都统!朝廷要杀要剐,也是日后的事!如今城中还有兵马近万,戴罪立功,犹未晚也!”
呼延灼眼光沉沉,摇头不语。
朝廷派遣的上万大军,其中精锐尽皆被其编练出来。精锐尚且全军覆没,靠留下来的这些老弱病残、吃空饷的酒囊饭桶,又有何用?
阮小二见呼延灼如此模样,恨道:“哎!真是急煞洒家!”
说罢,阮小二推门而去,朱富见了,赶忙跟将上去,行至无人处,脚步加快,横拦在阮小二之前。
阮小二本就在呼延灼处吃了一肚子气,正是无处发泄,见有不长眼的拦在路前,直呵道:“你是哪家的泼才!敢挡爷爷去处?”
朱富也不恼,只拜道:“敢问可是石碣村阮氏三兄弟,立地太岁阮小二哥哥当面?”
“既识得你家爷爷,还敢拦在此处?”
朱富见左右无人,便拜道:“梁山泊头领,笑面虎朱富,拜见哥哥!”
阮小二一惊,忙四处张望,确定隔墙无人,惊疑道:“甚么梁山朱富,俺不识得!你这泼贼,光天化日不在梁山苟且,竟敢光明正大现身!待俺拿你去领赏!”
阮小二只是说话,却不见动手,眼神却死死盯着朱富一举一动。
朱富道:“哥哥有所不知,某家三天前才上了梁山。承蒙朱贤哥哥爱戴,坐了头领的位置。”
阮小二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世人只道梁山寨主武松,非是心腹之人,怎会知道朱贤名号?
阮小二当即拜道:“朱富哥哥,小弟身份特殊,情非得已,望哥哥勿要见怪。”
“哥哥哪里的话。小弟即上了山,从此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朱富忙扶起阮小二,轻声道,“此处不是说话地方,哥哥跟我来。”
俩人来到朱富下榻客栈,叮嘱小二无事不得打搅,便关门密谈。
阮小二自领兵来东平府点卯,已有月余时间没和梁山联系。此时见了朱富,便是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喜不甚喜,拉着朱富一连问将许多。
朱富也一一作答。
得知梁山如今兵强马壮,战兵过万,头领十数余,阮小二不禁感叹道:“俺们梁山竟汇聚如此多条好汉,真是让俺羡慕的紧。可惜俺如今脱不得身,不然非要去与众位哥哥喝上一通!”
从小便仰慕江湖好汉的阮小二,哪里能抵得住打虎武松、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这等天下闻名的好汉?
便是一人也让他仰慕的紧,何况这些好汉都聚在一处?
如此江湖盛事,阮小二只恨自己不会三十六变,否则早已幻化分身,前往梁山拜见众位哥哥了。
待阮小二兴头过了,朱富问道:“哥哥,官军已败,哥哥为何留在这里不回去?自梁山大胜,哥哥下落不明已有半月之久,好叫朱贤哥哥担忧的紧。”
“哎…”阮小二叹气。
许是官军兵败那日,被季兄弟忠心所感,又或许是被呼延灼一片赤胆忠心打动。阮小二数次决心离开这里,最后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俺…”阮小二张嘴欲要辩解,却终究说不出口,最后叹道,“罢!待此间事了,俺亲自去哥哥面前请罪!误了哥哥大事,是杀是剐,俺阮小二绝不皱个眉头!”
呼延灼终究是他在乱军之中救出来的,阮小二自以为一生堂堂正正,顶天立地,敢做便敢认。
朱富见此,也不再追问,只道:“哥哥,如今梁山缺乏战马。朱贤哥哥看上了东平府内朝廷大军留下的战马,遣俺并白日鼠白胜兄弟一并入城,打探消息。不日便有林冲哥哥领一万大军前来破城,届时需我等里应外合,拿下东平府!”
阮小二听闻梁山大军主动出击,不由正色道:“俺在东平府也待了些时日,摸清了许多地方,此番便告知哥哥,由哥哥转交给林冲哥哥!”
朱富喜道:“如此最好!”
“事不宜迟,某即刻写信。”说罢,朱富去店家处要了笔墨,凭阮小二口述,将东平府城防一一写下。又另写一封,送往寿张,告知朱贤。
不知不觉,日已西山。
阮小二告知朱富住所,俩人又商定紧急联络事宜,阮小二便回去了。
朱富也离开酒店,去与白胜会合。同时将两份信送将出去。
林教头得信,喜出望外,传令三军加速前进。不出五日,梁义率领前锋已至东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