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回家

“快走西侧通道！”

李白钰抛来门禁卡，卡面男孩照片正是记忆碎片里的哭泣儿童。

鼠群如黑潮般涌来。沈景奇撞开锈蚀的铁门，发现通道尽头停着辆救护车。车顶蓝光在雨中晕染成紫色，车牌号是倒着的THX-1138。当他拉开车门，后座折叠担架上绑着个不断挣扎的人形——是太阳穴流着荧蓝液体的他自己。

倒计时跳到65:00:00。整个世界开始扭曲。沥青路面翻卷如肠道，路灯化作巨型神经元突触。沈景奇摸到副驾驶座下的医疗箱，里面除颤器电极片上沾着银杏叶，叶脉里流淌着和李叔的眼睛同色的冷光。

救护车突然自动启动。导航屏显示目的地：松山疗养院。这是沈景奇档案里虚构的童年住所。后视镜里，被困的“自己“正在融化，皮肤下渗出写满代码的银色黏液。

雨刷器刮出新的血色数字：【找到真正的玩具熊】。沈景奇扯开衣领，发现锁骨下方浮现出条形码，扫码结果是三十年前某期《柳叶刀》论文——关于记忆移植导致的人格解离症。

隧道灯光忽明忽暗。每隔七秒就有白影掠过车窗，轮廓逐渐清晰。第九次闪烁时，沈景奇看清那是抱着玩具熊的林书望，只是玩偶的左眼变成了监控摄像头。

轮胎爆裂的巨响中，沈景奇撞破挡风玻璃飞出。在失重瞬间，他看见柏油路面裂开巨口，露出地下实验室的环形走廊。秦思和七个“林书望“正仰头微笑，他们手里的注射器连成星座图案。

坠落持续了七十一秒。落地时没有疼痛，只有潮湿的触感。沈景奇发现自己跪在童年卧室里，面前摆着二十六个玩具熊。每个都缺了不同部位，伤口处塞着发光的记忆芯片。

窗外雷声炸响。借着闪电，他看见墙纸上浮现出父亲的脸——那张脸正属于监控视频里戴着口罩的主刀医生。玩具熊们突然齐声哭泣，二十六道声波在空气中凝结成手术刀形状。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沈景奇抓起最近的玩偶熊扯开。填充物里掉出枚荆棘戒指，内圈刻着李白钰的名字缩写。戒指滚到墙角时，整面墙开始剥落，露出后面排列整齐的培养舱。

每个舱内都是不同年龄的他。七岁那个正用血在玻璃上画符咒，十七岁的在撕扯头皮的植入芯片，现在的他则在重复说着：“小心。“

真正的雷声从现实维度传来。沈景奇在暴雨中惊醒，手里攥着被冷汗浸透的床单。手机显示凌晨3:17，收件箱里有七十一封未读邮件，全部来自林书望的已注销账号。

第一封附件是监控截图：李白钰正将注射器刺入昏迷的沈景奇太阳穴，背景里的电子钟显示着——71:59:59。

“醒醒，沈医生。”

沈景奇抬头一看，是郑林来了。

“刚刚林书望进入了《感官乐园》的联机模式”。

沈景奇这才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投影。

他收好了神经元连接传感器，回到了VVIP房，

李白钰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和沈景奇一起出院。

外面，李叔已经在车里等候。

“小姐，欢迎回家。”李叔接过行李箱的刹那，袖口金属扣在夕阳下折射出靛蓝色。

那抹冷光让沈景奇想起培养舱里的营养液，昨夜虚拟世界里融化的U盘也泛着同样色泽。

跑车在夜幕中平滑地行驶着。

沈景奇看着李白钰，回想着在应用中的体验，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空间。

直到车子在别墅停下，沈景奇才有了更现实的感觉。

滴答。

房门打开。

喵呜。

银渐层猫迎接了出来。

“团团，我回来啦。”李白钰呼唤的瞬间，猫咪的叫声陡然拔高三个音阶。它小跑着过来，肉垫踩在晒暖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别墅大厅的落地钟停在7:11。青铜钟摆雕刻着荆棘花纹，每次摆动都带起细碎的荧光粉尘。银渐层猫突然窜上书架，撞倒的相框里飘出张泛黄照片——十五岁的李白钰站在实验室门前，背后电子屏显示着THX-1138的红色编号。

“过来，团团。”

李白钰抱着猫咪，打量着房间。

“你照顾的很不错嘛，房间里干干净净的，很清香。”

沈景奇正蹲在地上给银渐层猫添猫粮。

李白钰放下猫咪，“来吃饭饭啦！”。

沈景奇被猫尾缠住脚踝，仰起毛绒绒的脸，粉鼻头翕动着嗅他裤脚。

“这是沈哥哥。”，李白钰蹲下身，指尖挠着猫咪的下巴，“以后要好好好好相处哦。”

“喵呜～”团团忽然翻出奶白色肚皮，四爪朝天抱住沈景奇的腿。阳光把它的银灰色被毛镀成铂金色，像团会呼吸的云朵。

李叔提着行李箱笑出声：“小姐捡它回来那年，小家伙还没拖鞋大呢。”

别墅门廊垂着紫藤花，蜜蜂在花串间穿梭。团团突然窜上沈景奇肩头，暖烘烘的肚皮贴着他的后颈。“看来它很喜欢你。”李白钰在一旁看着。

客厅地毯上散落着猫玩具。团团从沈景奇肩上滑下来，叼起羽毛逗猫棒往他手里塞。“这是要我陪你玩？”沈景奇晃了晃棒子，银渐层立刻伏低身体，尾巴兴奋地拍打地面。

之后，团团又在李白钰的房间门口盘旋着。

李白钰笑了笑，拿出一本泛黄《神经学概论》，扉页留着幼猫牙印，李白钰抚过凹凸的痕迹轻笑：“当年写论文，它总趴在这页打盹。”

“该补充猫薄荷了。”

李白钰晃着空铁罐走来。团团立刻倒地打滚，露出肚皮上心形的白毛。沈景奇用草叶逗它，银渐层抱住他手腕轻咬，齿痕像盖了枚梅花章。

夜幕降临了。沈景奇依然睡在猫房里。

团团趴在沈景奇的膝头舔爪，肉垫泛着淡淡的粉色。客厅里，李白钰翻动相册的声音混着柴火爆裂声，团团忽然抬头，用湿润的鼻尖碰了碰沈景奇的手腕。

那些来自实验室的印痕，此刻正被猫呼出的热气温柔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