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欲升,玉兔将隐之时,邯郸城逐渐显出了自己的轮廓。
在天空中,有着早起的鸟儿飞过天空,寻找着自己的早餐。
在忙碌的鸟儿视线中,看到了一道人影沿着牛首河的河堤上慢悠悠地跑着。
“呼。”随着跑动,清凉的风拂过他的身体,为疲惫的身体注入了一丝活力。
在又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异人调转了方向,沿着河堤一处的台阶而下,绕过一处,寻到了一块干净的青石,面朝东方,盘腿坐下。
他看着东方已经隐隐露出了一点晨光,长舒了一口气,悠长的气息缓慢而富有节奏,显然暗合某种导引之术。
“要开始了。”平复因为持续的跑动而略显快速的心跳,异人将自己引入了一个更加奇妙的状态,心与气合,运转起自己所修行的功法。
随着异人沉浸在修炼的状态,一缕缕精纯的元气被他引入体内,在元气的流转之中,壮大着气血,平复着疲惫的神经。
随着时间的推移,晨光彻底支配了大地,洒落在水面上,荡漾起重重叠叠、此起彼伏的金鳞。
这时,异人也从入定中醒转,双臂开合间,元气满满地舒展着肩膀,引得连同脊椎在内的筋骨发出了一阵阵悦耳的低鸣。
“如此持续下去,很快就可以突破第一重了。”异人从青石上站起,在活动了一下腿部之后,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足足过去一个多月了,在经过了刚开始的迷茫之后,异人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只是每每想起之前的经历,他难免会有些唏嘘之感。
被大运撞和撞大运,本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却同时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走路时手机果然是玩不得啊!”异人感慨一声,胸口的位置还隐隐生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多月前的一幕。
谁能想到刷着视频走在城里的马路上也能被大车给撞了,只是死亡并非他人生的终局,反而成了另外一个故事的开始,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
熟悉是因为这个世界在他的理解中是一个名为秦时明月的世界,而陌生则是因为他穿越而来的时间节点似乎过早了一些,距离那个从剑开始的故事还有着数十年的时间,距离那个以剑结束的故事终局还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时间。
而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中,他也有了全新的身份。
异人,嬴姓赵氏,秦国王孙,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改变的话,在原有的轨迹中,他会在吕不韦的帮助下,登上秦国的王位,他未来王后的美艳更是足以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至于他的儿子更是大名鼎鼎,一统六国,千古一帝。
按理说,他这样的人生轨迹,无论是权力还是美人,亦或者是继承人,都可以说是完美的,一个人能够同时拥有这些东西,人生已经可以说是圆满了。
但异人却是知晓,这所谓的圆满都是虚假的,他虽然拥有了全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却英年早逝,生命永远定格在三十三岁的那一年。
他虽然拥有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在他死后,棺材板却都被染成绿色了。
想到在原有的轨迹中异人这个名字所经历的事情,异人只觉得牙疼,未来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妙。
当然,这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短命。
虽说原身遭遇十分糟糕,但现在的异人多少多少也有着一丝庆幸,因为当日他所刷的视频是关于一种武功的讲解,在穿越到这个世界后,那种武功,也就是龙神功,竟然变成了真实的存在,他之前在河畔所修炼的导引之术就是龙神功。
“还好我当日看到的不是五虎断门刀这般烂大街的功法,而是足以在这个世界称之为神功绝学的存在。”
龙神功,相传为另外一个名为水月洞天世界的龙神所创,至刚至阳,有驱毒、疗伤、夺物、护体之效,堪称变化多端,威力无穷。共为九层,练至第五层即可幻化龙形,成就真正的神龙之态,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蜕凡成神。
异人回忆着记忆中关于龙神功的记载,这是他生存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底气了,是比他这具身体的身份更大的底气。
他一边思索一边顺着河堤慢悠悠地走着,转过一处拐角,不由停下了脚步,在他前方的位置,有着一处展开的筵席,两个须发半白的老者正在围着一个棋盘对弈。
两人的身份俱是不俗,衣着虽不华丽,但用料却是极为考究,打理的更是干干净净,尤其是他们身边跪坐的两个侍女,更是引得异人一阵侧目。
一个男人穿的再好,也不如身边跟着几个漂亮的侍女更有牌面,更何况那侍女的主人还是两个年龄一大把的老者。
在羡慕的情绪中,异人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只觉得心中戚戚,连两个糟老头子都有着如此待遇,自己呢?身为堂堂的秦国王室公子,却混的甚是凄惨,别说是锦衣玉食,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要面对随时出现的危险。
穿越,果然只能是男人的童话啊!异人感慨一声,并未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
异人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那两位下棋的老者却是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三人在此相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三人从未打过招呼而已,异人是因为不知道两人的身份,所以无从谈起,而两位老者则是因为知晓异人的身份,所以才并未主动与异人攀谈什么。
“秦国的这位王孙很不一般啊。”当异人的身影消失在河堤的转弯处时,两位老者中的一人如此说道。
“安平君是以现在的身份说的,还是以曾经齐墨弟子的身份说的。”另外一人道。
“我现在身份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望诸君难道还不知道吗?还拿这件事情调侃我。”被称作安平君的老者如此苦笑道。
“这么说你是以齐墨弟子的身份说的了,不知你从那位秦国王孙身上看到了什么?”望诸君似是询问,似是考量地问道。
“忍耐与自信。”安平君道。
“何以见得?”
“如今秦赵国交恶,他作为秦国在赵国的质子,被赵人所敌视,甚至是屡遭欺凌,折辱于小人之手,面对此类种种,他都能够忍下来,这份心性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人。”安平君道。
“忍耐常人不能忍的折辱,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因为无能改变现实,要么是有更大的追求,你既然觉得这位秦国王孙不错,是觉得他是有更大的追求了?”望诸君调侃道。
他与安平君已经结识许多年了,是敌人,更是知己,再加上他要比对方年长不少,因此在聊天之时,少不得对对方有着戏谑之语,当年他功亏一篑,可就是吃亏在了对方的忍耐两字上。
“当然,当年越王勾践之事,过去的也不过二百余年而已。”安平君说话间一子落下,却是将对手最后的一步可以挽局的棋势给终结了。
“这局棋是你赢了,但是,在那邯郸质子身上,你却是要输了。”棋局上虽然输了,但望诸君却不在意,因为在另外一局棋上,他要赢了。
“乐毅,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死扛吗?”安平君乐道,老对手的倔强在他的眼中变得更加的可笑了,连带着称呼也从望诸君变成了直呼本名了。
“不是死扛,而且你说的的确不错,在他的身上,不仅仅只有忍耐,更有自信,忍耐若无自信,那就一钱不值,若只有自信而无忍耐,那也不过是嚣张狂妄而已,在这邯郸城中,无论是只有忍耐还是只有自信,都是不行的。”乐毅道。
“所以你还是认输吧!”
“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何谈认输,就像是当年一般,你被我大军围困数年,那时的你可想过认输?”乐毅笑道。
当年他统领五国联军攻打齐国,一战下齐国七十城,让当年足以与秦国东西并立的齐国只剩下两座城池苟延残喘,当时,就是安平君,也就是田单拒守即墨,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可惜当年燕国内部因为王位的更迭而发生了动乱,致使灭齐之事未能竞全功,也让他与田单的较量没能彻底分出一个高下来。
“那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田单反问。
“火焰,一团在压抑中燃烧,即将爆发的火焰。”乐毅回道。
异人并不知道自己虽然已经走了,但因为自己还引起了两个曾经叱诧风云的英雄人物的针锋相对,他只是一路悠然自得而又神清气爽向属于自己的宅院走去。
当然那里只是住处,而不是家。
在邯郸,他是没有家的,因为他只是一个质子,一个来自秦国的邯郸质子。
当他回到自己在邯郸的宅院时,好像要发生什么意外了。
“异人公子,小人又要打扰了。”就在异人准备推门进院之时,在街道的拐角处转传来一行人,只见一小吏在前呼后拥之间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