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白的机械义眼在幽蓝光线下自动校准。
他正仰面躺在一具青铜棺椁中,棺材内壁布满细密的齿轮浮雕。左眼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那颗黄铜义眼正将三维建模投射在视网膜上,标注着密室十三处暗格的红点。
“血液检测通过。”棺盖内侧的齿轮突然咬合,刻着家徽的锁扣自行弹开。浓重的铁锈味涌入鼻腔,混杂着深海淤泥特有的腥咸。
他翻身落地时,膝盖传来金属摩擦声。抬起手掌,齿轮纹路已蔓延至小臂,皮下凸起的发条装置正随着心跳节奏转动。
“认知过滤器超载警告。”机械义眼突然弹出猩红弹窗,强行模糊了左侧墙面的景象——那里悬挂着七具蒸汽棺材,每具表面都用血锈刻着相同的文字:
**时之篡改者终成零件**
穹顶垂落的黄铜算盘突然震颤。缺角的第七枚算珠迸出火星,在空气中灼烧出焦痕文字:
[血脉纯度92%]
[安全权限:深红]
林秋白伸手触碰墙上的蒸汽管道。齿轮阀门自行旋转,喷出的白雾在半空凝结成全息投影——十年前的原主母亲正操作巨型纺织机,银梭穿梭间织出的竟是星界航道图。
“轰!”
爆炸气浪撞碎三米厚的铸铁门。追猎者的蒸汽炮管泛着暗红,炮身纹路与玛蒂尔达的青铜齿轮惊人相似。气浪掀飞三具蒸汽机甲的头颅,金属头颅滚落时仍在诵念:“...航道不可观测...”
薇拉的银发突然泛起电弧。发丝间跃动的蓝光组成机械密码:“中央机甲!北海巨妖!”
林秋白冲向跪拜的机甲群。中央机体胸甲刻着齿轮咬合的三叉戟,与他掌心的胎记完全重叠。指尖刚触及驾驶舱边缘,仪表盘突然刺出章鱼触须般的神经索。
“警告!非法神经链接!”
神经索扎入腕部齿轮纹路的瞬间,记忆如高压蒸汽冲入大脑——
母亲被六条机械触须钉在纺织机上,齿轮福音会的黑袍执事正在抽取她的脑脊液。银梭怀表坠入下水道前,她嘴唇翕动着说出禁忌坐标...
“同步率89%!”机甲眼眶亮起暗红光芒,液压关节喷出硫磺味的蒸汽。追猎者的青铜义肢已刺破舱门,链锯剑的铭文泛着血光。
林秋白操纵机甲巨掌擒住敌人。金属骨骼在挤压中发出刺耳哀鸣,齿轮间迸出的火星点燃了泄露的瓦斯。
黑色锁链突然缠绕动力炉。北海巨妖的心脏在齿轮枷锁中抽搐,锁链纹路与薇拉后颈刺青如出一辙。
“逆转五秒!”薇拉的燧发枪击穿蒸汽管道。高温白雾吞没大厅时,她扯断神经索的掌心渗出黑色机油。
林秋白按下怀表。时间倒流的刹那,他窥见薇拉右眼的变化——琥珀色机械瞳孔里,微缩星象仪正指向猎户座腰带处的缺口。
现实重新流动。机甲巨掌拧下追猎者的青铜左腿,断裂处喷出写满《禁令》的羊皮卷轴。薇拉夺过卷轴塞进风衣内衬,银发如活蛇绞住敌人咽喉。
“肃正协议启动!”追猎者面具碎裂,露出半张机械化的脸。他的声带已被改造成铜管风琴,奏响的音符竟能引动墙体震颤。
十三具机甲胸腔同时开启。绿色溶液舱里漂浮着无数“林秋白”,他们的太阳穴都嵌着相同的接口。当克隆体们同步睁开机械义眼,七百道猩红光束在烟雾中交错。
“认知污染指数突破阈值!”机械义眼开始渗血。林秋白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溶液舱表面扭曲——那些克隆体的嘴角正以相同弧度扬起。
追猎者胸腔突然膨胀成球体。齿轮碎片暴雨般迸射,击穿薇拉的左肩。机油混着鲜血浸透她风衣上的星图,水银星座在血污中诡异地流动。
“黄铜算盘!”她染血的手指按下缺角算珠。地板轰然开裂,海水裹着生锈的潜水钟冲上平台。钟体表面的铜绿组成诗句:
**齿轮咬合时**
**血肉皆为虚妄**
机枪扫射声撕裂浓雾。守夜猎犬脊椎上的转轮机枪喷吐火舌,子弹竟是微缩《禁令》铜章。林秋白拖着薇拉跃入潜水钟,舱门闭合的刹那,瞥见克隆体们伸展机械触须——七百双手臂正同步结出星界手印。
海水灌满观察窗。认知稳定剂刺入脖颈时,林秋白看到药剂在血管凝结成蓝色丝线,暂时冻结了向心脏蔓延的齿轮纹路。
“这是林氏家族的遗产。”薇拉撕开风衣,露出后背的机械脊柱。齿轮咬合处镶嵌着血色琥珀,内封的神经索与北海巨妖残骸如出一辙。
幽绿光斑掠过舷窗。成群的蒸汽棺材在暗流中沉浮,铜绿表面蚀刻着重复的箴言:
**吾等皆为零件**
**静待主齿轮重启**
玛蒂尔达的幽灵从怀表升起。半透明身躯布满裂纹,声音夹杂着电报杂音:“黯蚀遗迹需要三把钥匙...穿越者的灵魂...机械之血...”
潜水钟突然剧烈摇晃。薇拉捂住渗血的右眼,机械瞳孔里的星象仪疯狂旋转。林秋白的义眼捕捉到石壁阴影——长满齿轮的触须正在搅动水流,每个关节都嵌着滴血的红宝石。
接驳口咬合时发出金属摩擦的哀鸣。腐朽的木质码头延伸向黑暗,生锈公告牌字迹斑驳:
**新历187年**
**林氏第七子启动肃正协议**
**星界航道永久封闭**
暗流卷来半张残破相片。泛黄影像里,幼年原主站在天文台顶端,黄铜望远镜对准的并非星空——月球表面的环形山中,巨大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
林秋白的齿轮胎记突然灼烧。潜水钟外传来空洞的金属撞击声,仿佛有无数齿轮正在深海中互相叩击。
“旧日支配者的心跳。”薇拉将燧发枪填入血色齿轮子弹,“当黄铜之月完全被齿轮覆盖...”
她突然噤声。潜水钟的青铜内壁开始渗出黑色机油,那些粘稠的液体在表面勾勒出星图——正是母亲当年编织的航道,此刻却在第七节点处赫然断裂。
林秋白的机械义眼突然报警。他看到自己左手完全化作青铜齿轮,而怀表的时针正逆跳向某个血色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