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白了一眼刘梅，没有接刘梅的话，自顾自地打开电脑开始继续整理数据。
以前她是 HRD，可以和造谣的员工硬刚，但是现在她只是一个新入职的小员工，所以只能用无声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这一刻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这个地方扎根下来，她回绵阳已经半个月的时间了，除了每天会和爸妈、小宇视频聊天外，基本与杭州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
但是她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通过朋友圈去关注他们的动态，每每看到他们展示出来的繁忙工作和丰富多彩的生活时，也会拿着手机陷入沉思。
五点下班，五点零五分办公室就只剩下林悦一个人了。走出办公室天还没有黑，街上的冒菜店、烧烤铺、米粉店都坐满了人，随处可见露着膀子、喝着啤酒的中年油腻男人。
林悦不禁觉得心里有点发怵，因为今天林华给她约了一个相亲对象。男人名叫胡少华，45岁，身高 170厘米。
她原本是拒绝的，但是林华和刘翠英轮番劝了她好几天，说对方是高中的数学老师，工作稳定，在绵阳有房。
这样的人在当地是非常抢手的存在，如果林悦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在她们眼里就是不自量力了。
林悦走进约好的火锅店时，店里人不算太多，很快她就发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胡少华。
因为提前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林悦觉得他比照片要周正一些，特别是一副黑框眼镜硬生生地将中年的油腻压制住了。
简单的寒暄后，胡少华将点好的菜单递给林悦问她要不要再加一些。林悦接过菜单看了一下，不算太多，两个人八十多块钱。
她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说道：“这些差不多了，我也不是太饿。”
胡少华朝她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林悦知道两人之间的相亲评估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林悦低着头认真地搅动着手里的冰粉，她知道胡少华这会在认真地打量着她。
她心态倒是很平和，来之前她就提前想好了，因为是姑父的同事，不管相亲成与不成她都准备维护好体面。
良久，胡少华开口道：“因为是熟人介绍，我这个人又比较直接，所以我想有些事我们最好提前说清楚。”
林悦搅动冰粉的手微微一顿，抬头迎上胡少华的眼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胡少华一愣，将自己的眼神移到了别处，或许是自己在相亲市场的优势，第一次面对相亲对象如此从容和淡定的眼神有些不适。
他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果粒橙，缓缓地开口道：“听说你刚把杭州的房子卖了，我们可以在绵阳重新全款买一套，我还有一个女儿已经读高中了，平时都住校，你带着一个儿子，我们婚后肯定还得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所以得需要一个大一点房子住。
但是你放心，这个房子等你儿子长大结婚的时候，可以直接给你儿子。我现在的房子也会过户给我女儿，在这之前用来出租，租金给她读书用，以后你生了孩子后，我们再一起为我们的孩子买，这很公平吧？”
林悦听完不禁觉得有点讽刺，她快速提炼了这段话的重点，如果要和眼前这个男人过日子需要答应他两个条件，一是买房，二是还得再生一个孩子。
林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胡少华道：“胡老师不愧是教数学的，算账能力确实很强。不过我不打算要孩子了，至于房子目前也暂时还没有规划到。”
胡少华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你是儿子，我是女儿，如果你不打算再生，也不打算买房子，这对我来说不公平，而且别人也会说闲话的，说我在帮别人养儿子。”
他停顿了几秒，像是自言自语：“不过，你这个年纪再生一个也确实比较困难了。”
这顿饭在索然无味中很快就结束了，林悦回到林华家时看到林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林悦进门还略微有些意外。说道：“这才六点多就回来了呀，和小胡聊得怎么样呀？”
林悦将包放在茶几上，挨着林华坐了下来，轻描淡写地说道：“相互没有看上吧，他要找一个给他买房子和生孩子的女人。”
林华掰了一根香蕉递给林悦，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悦呀，小胡的条件算不错了，听你姑父说在学校也很受器重。你离了婚还带个儿子，咱们就不要太挑了，想要再婚肯定得给人家生个儿子的。至于买房子你既然选择了回绵阳生活，肯定还是得有一个自己的家不是？”
林悦接过香蕉：“姑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真的觉得人生有很多种活法，不是非得再婚。”
正说着传来开门的声音，上完晚自习的姑父推门走了进来。林悦和姑父简单地打过招呼就去洗漱了，隔着卫生间的门能依稀地听到客厅里林华和姑父聊天的声音。
姑父淡淡的说：“胡少华没有看上林悦，她带着个拖油瓶，想要再婚基本上很难了。”
林华无奈道：“我也是应付我嫂子。你知道她那个人向来强势，要是不尽力帮林悦，她指不定会在林家人面前怎么说我呢。只是，林悦这个孩子小的时候看着挺聪明的一姑娘，结果咋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我看她心气也挺高的。”
林悦关掉水龙头，拿过毛巾将脸上的水一点点地擦拭掉，盯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那一夜她躺在床上彻夜未眠，赵斌、同事、胡少华还有姑父和姑姑，所有人的嘲讽像电影倒带般不停地在脑子里闪现。
她拿过手机点开了秦澜的朋友圈，置顶的一条朋友圈是她咨询公司的宣传视频，30秒的视频拍得很精致，一看就是专业团队策划拍摄的。她来回看了好几遍，每一遍都控制不住地跟着镜头的切换变换着自己的表情。
秦澜的话又在脑海里响起：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想想自己十年后，五年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再来倒推自己的职业规划。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大胜，还有秦澜、刘峥和苏玲。
好像还有盛兴和萧风，但是他们的脸很模糊，看不太清楚。
第二天是周六，林悦睡到十点多起床，林华和姑父已经出发去成都看表弟了。林悦感觉胃很不舒服，简单地吃了几块吐司后就窝在沙发上看“乘风破浪”，看着 30岁加的姐姐为了重新站在聚光灯下，努力练习唱歌、舞蹈的样子，突然有点想哭。
正当她沉浸其中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立即坐直了身子，快速接了起来，苏玲的声音很快通过电波传了过来：“林悦，我离职了，把你家的地址发我一个，过两天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