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常念又狠狠甩上一鞭，那拉车的马吃痛之下，又快了几分。
林闻达在后面的马车里问道：“常兄！我和李兄那两个徒弟放那里真的没事么？”
“没事！一开始那伙计也只当我是个去存银子的主顾，我掏出李大侠给的那玉牌说明来意之后，他们就带我去了地下一间暗房，说什么只要九天不倒，李兄的徒弟在那里就没事！”
林闻达心中微微一动，自从结识李戮玄之后，他才开始微微触及所谓的超凡之人的世界，了解越多越发现这些在传说里被称为仙的存在，竟然也像暗影一样依存于这俗世。
他大概了解监武司那仙凡有别规矩的缘由了。
“前面坊口左转！太岳宫就要到了！”
太岳宫灯火通明的大门出现在视野之中，神武卫老早就开了门，那为首的太监甚至还躬身做了个迎宾的手势。常念在宫门口刚刚停下，金吾领就上来牵住马，指了指德安宫的方向：“有口谕，要你们直入德安宫前，不得有误！”
林闻达从车上看去，那金吾领和袁珍儿皆是一脸平静，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开始思索自己的措辞。
马车停在了德安宫门口，两人刚刚下来，林闻达忽然发现原本还有不少侍卫和太监的德安宫，此刻门外竟然只剩了一个王振。
王振冷眼盯着他们，目光平静如同幽谭：“还不进去，在这里陪我是怎么回事？”
林闻达伸手拍了拍常念，两人对视一眼，走进了宫中。
启泰帝静静地坐着，见他们进来了，先喝了一口茶，才问：“这便是你说的那辽沈卫广字营行军百户？”
林闻达看着能从床上起身的启泰帝，连忙一拉常念，两人一同跪在地上，林闻达率先出声：“恭贺皇上龙体安康！此乃大昭之福！”
“呵呵，倒确实应了你折子里写的，说朕有祖宗庇佑，你刚走没多久，朕竟然觉得身子爽利了不少，就连赶来的宫中太医都说这是朕德行感动上天，祖宗显灵。”
他翻开林闻达的那折子，仔细地看着：“这折子写的确实不错，你折子一呈上来，不少话竟然都应验了。”
“朕如今身子好了，国本之事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再生便是。”启泰帝合上折子，看向跪在地上的常念：“起来说话，说说你们要告诉朕的真相吧。”
常念毕竟是第一次入宫面圣，往日他一个边军汉子何时能想到会有这一幕？他深呼吸几口定下心神，与林闻达对视一眼，沉声说道：“陛下，我来时已经听到了京城所传的战报，说是季总兵分兵指挥失当，前线大败，秦总兵和林总兵拼死保了万余精兵撤回辽沈坚守，对么？”
“你这亲历之人竟然在问朕？”启泰帝笑了，点了点头：“对，加急传回来的军报是这么写的，跑死了两匹神骏。”
“陛下有所不知，季总兵分兵之策是无误的！越往宁河去，越有大片的林子。那地形之中本就没什么能容下几万大军的场所！何况还有民夫辅兵，若是一路推进，不仅速度迟滞，被伏击更是首尾不得相顾，难以联通！”
“呵，他季广之统兵之策有误与否，明日朕自会让兵部参议评定，至于你说的不分兵，单靠一路大军直入被伏击时难以相顾，朕倒也没看出什么差别，他季广之不是分兵了么？怎么也败的这么惨？！”
常念冷汗不自觉地流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这么看来，军报无误。”
“有误！”林闻达忽然出声：“陛下，军报，是有误的。”
“哦？”
“最起码，军报没提起那远在勾丽的三百广字营勇士！”
启泰帝眉头微皱，转头看向常念：“与朕说说？”
“回陛下，当时三路大军不知为何，左路军的边军精锐先溃，统兵大将的头直接扔到了中路军前路，随后兀满贼子伏军尽出，围杀中路大军，中路大军虽说兵员参差不齐，但所幸人多，还能撑住，可那秦观铁和林预危二人齐齐弃了中军，带着亲军奔逃，大将一跑，其余兵员如何能作战？军阵立刻崩散，被抛下的中路大军尽墨。”
“最后的右路军碰上新胜的蛮子大军，人数本来就有了劣势，何况地形也是蛮子吃尽地利，季总兵无奈之下，令成将军领兵有序后撤，沿途收拢溃兵，能撤到凌河坚守便是最好。而他自己则带着死士故作声势，想尽力拖延蛮军。”
“至于我们这几百人，是季将军将剩余军马近乎全分给了我们，几匹马换着骑，极速奔袭宁河，也是存了尽力搅乱蛮子后方，以求能多些时间收拢溃兵的心。”
“万幸蛮子似乎听闻前面连胜了两场，胜券在握，连宁河中最后驻守的几千大队都派出去要分右路军这杯羹，我等只有三百人，总是好隐蔽些，避开宁河开拔的蛮军之后，直接冲入其中，烧杀一番后撤往勾丽白头山城。因为勾丽那边似乎也有些言语，如今兄弟们都在全南道休养，被看管的有些紧，偷空之下我义父常远派我搭商船回到大昭。”
“照你这番言语，秦观铁和林预危是死罪，是能诛九族的死罪啊。”启泰帝把玩着茶盏，低声说道：“可他们毕竟保了万余精兵下来啊。”
“陛下！伤残和民夫都被抛下，任由蛮子杀戮，可不就有时间能保下这万余怕死鬼么！？”常念此时胆怯之心尽散，声如洪钟。
“...不无道理。按你这么说，现在关外凌河城还有一位被断绝了消息的成总兵，对么？”
“正是！”
“那么便是秦观铁林预危胆大包天，欺君罔上。”启泰帝忽然转身，对着背后问道：“忠慧，你怎么看？”
下面的林闻达和常念二人皆是吃了一惊，抬头看向启泰帝背后，秦忠慧已经从柱子后面绕了出来。
“一切都听陛下圣断，咱家想陛下有祖宗庇护，是无人能瞒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