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厂公,跑这一趟,做些什么?”
“乔装打扮,随封秦观铁的车队一同快马去辽沈,让他拨出三百信得过的孩子,从北华岛登船直往勾丽,将密信递给勾丽王,令他派人协助,一同诛杀那三百逃兵!”
“事成之后,本督许你调任南明府鹞子指挥使。”
“卑职领命!”武大器行礼之后正欲退去,秦忠慧忽然叫住了他。
“且慢,本督还有个事要问你。”
武大器心中一惊,但还是强装镇定问道:“千岁尽管问便是,卑职知无不言。”
“你是真的累了,还是自觉在这明京城鹞子窝衙门里干不下去了?”秦忠慧把玩着手里的玉坠,笑着说道:“若是是因为之前本督冷落了你使得孩孙们排挤你,那确实是本督的不是。”
“卑职不敢责怪千岁。”
“武百户,你干活确实精细,你可知道本督为何调你去任这南明府鹞子指挥使?”
“卑职愚笨,还请千岁明示。”
“将来不管是会有新生的太子,还是哪个殿下接了大位,总要把之前的朝堂清一清做做样子的,鹞子窝便是首当其冲。那时候谁来当新的金鹞子?肯定不是如今的两位,我已经替他们想好了后路,不过那金鹞子的位子,本督是给你留着的。”
秦忠慧说到这里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玉坠挂在武大器脖子上:“之前本督其实是存了考校你的心思,你受了冷落,什么牢骚话都没有,也没什么歪心眼子,唯一动脑筋的地方还是想调出去过安生富闲日子。本督想你是个实诚孩子,实诚孩子好啊。”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实诚孩子啊,你对他好十分,他也想着给你还七分,将来新帝上位,变天是难免的,本督只想多扶几个实诚孩子上来,也不需要你们还七八分,能念着本督的好,还个一分,也就不枉咱们相交一场。”
“千岁如此交心,卑职若还有他念,真真是该千刀万剐!”
“唉!”秦忠慧亲自将武大器扶起来:“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好生去办差,回来之后本督再亲自将调令递到你手上!”
关外,凌河城。
几骑轻甲游骑奋力催着胯下的战马从几路不同的方向汇集,随后朝着凌河城赶来,在他们背后,一支几十人的蛮子骑兵队伍正在追逐着。
与其说是追逐,不如说是嬉戏。前排的骑射只是拉弓然后对着前面的昭军游骑的大致方向射出去,反倒像是催促那些拼命鞭打自己胯下战马的昭军再跑快些。
“别礼阔台,这次我要射中那左边昭军的后马橛子!”
“少吹牛了窝斯朵!你要是射中了,我把我父亲传下来的虎筋弓送给你!”
“好!”窝斯朵兴奋地大笑,随后他张弓搭箭,正要射的时候一块儿石头从一旁砸中了他拉弓的扳指,他手指吃痛,一箭射出,擦着前面昭军骑兵的马屁股飞过。
窝斯朵对着别礼阔台怒目而视,喝问道:“干什么!难道你是狍子养的,这么怯弱,不敢同我赌么?”
“先不急着射!你还没说你若是没射中会给我什么!”别礼阔台盯着他手上那漆黑如墨的扳指,眼里满是贪婪。
“哈哈哈哈哈,你在这里等着我呢,我下一箭若是没射中,就把这护手扳指给了你!”
说完他再度张弓搭箭,随着他双腿一夹马肚,胯下枣红大马腾空跃起,他一箭射出,月牙铲形状的箭头直接铲断了前面那匹可怜马儿的后蹄子。
上面的昭军游骑有些经验,自家马颤动之时他就甩脱马镫,落地的时候翻滚了出去,没被战马压着。
但此时离着城墙还有几百步,落马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那昭军也自知必死无疑,被戏耍的愤怒压过了绝望,他怒吼着拔刀转身,兀满骑兵看着这敌人鼓起最后的勇气,笑着收起了弓拔出马刀,要以最自傲的猎刀来结果眼前这个猎物。
“闪开!”一声大喝如雷声爆震,几十骑全装骑甲的精锐骑兵由中央那穿着银边总兵铠的大将领着冲出城门。
“趴下!趴下!”
那落马昭军听到自家将军言语,弃了刀直接趴在地上,后方火铳声连响,上百枚铁丸子斜着落在了他前方,挡住了正要前突的兀满骑兵。
为首的别礼阔台没想到这昭军大将竟然敢亲自率军出城,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乱,毕竟也哈鲁给他们的命令不过是袭扰昭军游骑而已。
“骑铳!再看这全甲,是原来季广之的亲军!”窝斯朵重新挽弓,大声提醒。
“莫慌!便是季广之的头都被砍了送到勾丽了!他的亲军有什么好怕!前锋随我两翼散开调头,中间的冲过一阵之后绕开后撤!箭不能停!”
整个前突的兀满蛮骑真的如他所说,前锋从中间裂开向着两边散去,同时长箭如雨般落下,中间露出来的蛮骑则搭上了能破甲的重箭,只等着突到近前的时候给那些仗着甲厚的昭军一个教训。
箭支落在这支精锐昭军身上,连一道白痕都没能留下。前面那落马的游骑也有些机智,钻到了自己战马身侧,保住了一条性命。
眼见着那些拉弓搭上重箭的蛮骑突进,昭军大将怒喝:“放!”
他们手中的长铳再度迸发灼热的铁丸,甚至比第一次时还要多,无数细小铁弹丸迎上蛮骑,打得他们血肉飞溅。虽说弹丸细小,再加上距离又远,最多也只能打出些不深不浅的伤口,可能破坏他们拉弓,便足够了。
刚刚随队分到两侧的窝斯朵在转向时回头看去,昭军手中的怪异长铳换了个握持姿势,像是抡着一把香瓜儿长锤,在和那些匆匆忍痛拔刀的蛮骑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力一挥,闷响不绝于耳,蛮骑像是一个个闷头葫芦一般倒头就睡,从自家马上栽了下去。
窝斯朵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和自己打赌的别礼阔台被一锤子抡飞之后,拉住了还想调头去救的同伴,大喊一声:“撤!”
余下的蛮骑纷纷跟着他跑了。
那昭军大将勒马停下,拉下面甲来,正是原辽沈总镇总兵季广之的副将,成安边。
“让兄弟们散开把蛮子留下的战马收拢着套起来。”说完他就跳下马去,扶着那刚刚落马的游骑站起来。
“我...如何劳烦将军亲自临阵救援!将军出事我万死难辞其咎啊!”
成安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若是那两个阉人孙子到了绝境也能像你一样敢战...辽沈何至到此境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