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嗡鸣，林睿渊的指尖悬在全息键盘上方，质谱仪投射出的紫色光斑在他下颌投下锯齿状阴影。

赵博士捧着咖啡杯斜倚在门框上，杯沿沾着的晶粉与白大褂袖口的焦痕重叠成奇异图腾，“欧盟认证刚过三天，你真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如果云端服务器在五年后集体宕机呢？”林睿渊将离心管里的纳米机器人残骸举向顶灯，旋转的金属微粒在玻璃壁划出彗尾，“昨晚三点二十七分，第七代原型机的脑波捕捉模块突然识别出37种不存在的情感模式——就像在跟空气谈恋爱。”

墙角的智能扫地机器人突然撞向保险柜，机械臂弹出微型焊枪时，陈诗瑶的来电提示在空气中绽开全息蒲公英。

林睿渊挥手关掉警报的瞬间，那团绒毛状光影恰好笼罩住他无名指上的戒痕，“瑶瑶，我在调试......”

“城西画廊新展的量子水墨画，会跟参观者的脑电波共振。”光幕里的陈诗瑶正在给窗边的铃兰换水，她指腹残留的钴蓝色颜料在玻璃瓶折射下，像极了三年前初代机爆炸时溅射的电路板荧光，“你说过要当第一个体验者。”

实验室外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林睿渊瞥见监控里运输机器人的机械臂突然反向扭曲，抓着的晶粉储存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等我处理完......”他话音未落，陈诗瑶已经将戒指链坠按在摄像头前，螺旋纹路在数据传输中扭曲成DNA链的形状。

当林睿渊冲进事故现场时，赵博士正用镊子从晶粉堆里夹出半枚纽扣电池，“有人在运输系统植入了逆向指令。”他翻转着蚀刻“SunTech”标志的金属片，突然被林睿渊抓住手腕——那些本该是孙老板公司专利的波浪纹，此刻正与陈诗瑶戒指上的螺旋纹路完美契合。

梅雨季的潮气在第七天爬上实验室的防弹玻璃。

林睿渊将第七十三版算法喂给人工智能时，陈诗瑶带着保温桶推开气密门。

全息沙盘上跳动的数据流在她锁骨投下蓝影，“你研发情感模块，却读不懂真人眼泪的温度了？”她指尖点向悬浮屏里不断后移的约会记录，去年今日的樱花全息影像正在像素化。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林睿渊冲向震源时，陈诗瑶碰倒了实验台上的相框。

玻璃碎裂声与设备过载的嗡鸣重叠的刹那，2019年那张初代机爆炸现场的照片飘到她脚边——画面里二十岁的林睿渊捂着流血额头，手中却紧紧攥着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包装盒。

“睿渊！主控板在排斥新算法！”赵博士的吼声从环形实验舱传来。

林睿渊撞开安全门时，看见脑波捕捉模块正在全息投影里具象化出陈诗瑶的虚影，那个由数据流组成的“她”突然伸手按向紧急制动钮，真实世界的陈诗瑶正站在三米外，手中碎玻璃划出的血珠坠入通风口。

当晚的暴雨来得蹊跷，林睿渊盯着修复后的主控板，发现纳米机器人残留量比晨会时多了0.7%。

陈诗瑶的未接来电在凌晨两点再次亮起时，城市电网突然区域性断电。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监控回放里有个戴玳瑁眼镜的男人，正用与自己同款的腕表对接实验室中控系统。

“林总！发布会的全息投影出问题了！”林助理踹开门时，暴雨正顺着通风管倒灌。

林睿渊冲向展馆的脚步被直播画面钉在原地——本该展示产品迭代历程的环形幕布上，正循环播放着陈诗瑶在画廊独坐九小时的监控录像，她面前那幅量子水墨画里的并蒂莲，不知何时变成了破碎的戒指图案。

暴雨在黎明前收住了势头，实验室的防弹玻璃上蜿蜒的水痕被晨光镀成金色数据流。

林睿渊用镊子夹起昨夜断电时收集的纳米机器人残片，显微镜里旋转的金属微粒突然排列成DNA螺旋状——与陈诗瑶的戒指链坠如出一辙的纹路。

“林总，清华的温教授团队到了。”林助理的声音被通风管残余的滴水声切得细碎。

监控画面里，三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正围着全息沙盘争论，为首的女教授鬓角别着枚古董晶体管发卡，指尖划过悬浮屏时带起一串二进制代码的涟漪。

孙老板把雪茄按灭在会议桌的量子投影仪上，飞溅的火星在“SunTech”的标志上烫出焦痕，“他居然找外援？”运输部主管的全息影像在暴雨信号干扰中闪烁，“我们安插在高校的...”

“让那个姓周的记者继续爆料实验室事故。”孙老板突然抓起桌上的分子模型，丙烯酸材质的碳链在掌心断裂，“我要让他们的合作发布会变成事故分析会。”

清华团队的温教授站在离心机前，发卡上的晶体管突然发出蜂鸣。

“林总，您这个纳米机器人自毁程序的设计...”她将全息投影切换成三维分子链，“像极了九十年代硅谷流传的末日预案。”

林睿渊的袖扣轻轻擦过控制台，前世记忆如电流般窜过后颈。

1998年那个暴雨夜，他在加州理工图书馆角落翻到的泛黄笔记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那位英年早逝的天才学者，似乎正是温教授的祖父。

“如果在自毁序列里加入情感变量呢？”他蘸着咖啡在实验台画出螺旋纹路，纳米机器人突然在防护罩里聚合成戒指形状，“当它们感知到操作者的情绪波动，就会触发不同等级的应急方案。”

陈诗瑶推开实验室气密门时，正好看见温教授把发卡别在林睿渊的实验服领口。

她怀中抱着的保温桶在智能门禁系统上投下阴影，量子钟的报时声让全息屏上的并蒂莲图案碎成乱码。

“这是您要的脑电波共振数据。”温教授取下发卡时，古董晶体管里突然掉出半张老照片——画面里年轻学者站在初代计算机前的背影，与林睿渊昨夜调试设备的姿势完美重叠。

发布会前夜，林睿渊在实验室角落发现个带咖啡渍的牛皮纸袋。

温教授的留言悬浮在袋口，全息笔迹带着上世纪打字机的颗粒感：“祖父笔记里提到有位神秘人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看来时空折叠的不只是纳米机器人。”

城市霓虹在暴雨中晕染成调色盘，林睿渊站在画廊落地窗前，看着陈诗瑶在量子水墨画前调试脑波共振仪。

她无名指上的戒痕在蓝光中若隐若现，画中并蒂莲突然分裂成无数数据流，在空中拼凑出三年前初代机的设计图。

“要试试新型情感模块吗？”他手中的原型机闪着幽蓝微光，“这次能识别128种真实存在的情绪。”陈诗瑶转身时，铃兰花瓣上的水珠恰好坠落在启动键上，全息投影里突然浮现出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樱花雨。

孙老板的怒吼震碎了办公室的防弹玻璃，“你说高校团队里有我们的人？”他抓起最新版《科技日报》，头版照片里温教授发卡上的晶体管正巧遮挡住林睿渊无名指的戒痕，“我要的不是这种行为艺术！”

暴雨再次倾泻而下时，林睿渊站在环形实验舱里，看着纳米机器人在新型情感模块操控下跳起华尔兹。

温教授突然发来段加密视频——昨夜发布会现场，某个戴玳瑁眼镜的男人正用改装过的腕表对接中控系统，表盘背面SunTech的波浪纹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林总，华南市场的经销商...”林助理的声音被警报声切断，监控画面显示仓储区的运输机器人集体跳起诡异的机械舞。

林睿渊抓起控制台前的古董晶体管，突然想起温教授祖父笔记末页的警告：当科技开始模仿情感，真正的危机往往藏在完美数据流的褶皱里。

陈诗瑶的量子水墨画在午夜自动启动，并蒂莲在月光下分裂成两个纠缠的粒子团。

林睿渊调试脑波共振仪时，发现画作深处藏着段加密信息——三年前初代机爆炸前一分钟，有双戴着SunTech戒指的手曾触碰过能源核心。

晨雾被激光切割机划开时，林睿渊站在顶楼停机坪望着快递无人机群掠过城市天际线。

温教授传来的全息地图在掌心旋转，华南地区突然有七个光点同时闪烁，连成的图案恰似陈诗瑶戒指上的螺旋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