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东林分裂

“孙阁老,这范奢一介商贾居然如此狂妄。

他的儿子更是如同匪类,不对!

他就是勾结山贼,将燕来楼的沅沅姑娘给劫走了,一直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顺天府已经抓了人,可今天早上又取保给放了。

孙阁老,我知道您想朝堂和睦。可顺天府如此行径,那个范奢又搬出了韩阁老。

这不是摆明了拿韩阁老来压我一头?

孙阁老,我是东林顾先生门下。您和韩阁老都是顾先生的朋友,您二位不会欺负我一个晚辈吧……”

钱谦益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孙承宗。

孙承宗有些头大!

新皇登基朝廷连遭大变,先是弄死了魏忠贤。然后又是费了劲的清查阉党!

好容易这个风头过了,皇帝又罢免了钱龙锡和高攀龙。

等孙承宗上任之后,悲哀的发现。朝廷还是那个朝廷,可朝廷里面的人没了。

六部尚书缺了一半儿,侍郎缺了一多半儿,六品以上官员更是几乎换了一茬。

能在这几个月连番恶斗存活下来的官员,可谓是寥寥无几。

没办法,孙承宗最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拉人干活儿。

天下读书人说多不多,每年赶考的举子如同过江之鲫。可考上的,却是寥落星辰。

以前还是一年一年的递补!

今年考上多少,待补的缺有多少。考中的举子们甚至还有富裕,回到原籍候补。

可如今这塌方式的官员落马,即便大明人才储备库再充盈也顶不住。

孙承宗是要这些人干活儿的,可不是随随便便拉人头就成。

无奈之下,只能大量启用江南士林之中赋闲的官员。毕竟这些人当过官,有治理经验。

总比那些啥都不懂的翰林直接拉上来,要好用得多。

钱谦益身为江南士林领袖,更是平步青云官拜礼部侍郎进入朝廷。

钱谦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的东林首脑顾宪成。

作为东林党人,孙承宗深知这位顾宪成的手段。那真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朝局尽在他掌控之中。

一旦他在背后捣鬼,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恐怕顷刻间又要大乱。

孙承宗怎么也想不到,这钱谦益刚刚进京,就和韩爌打起了擂台来。

难道说,东林又要分裂一次不成?钱谦益和韩爌虽然都是东林党,但派别完全不同。

韩爌的出身清流,追随者大多是御史言官。

钱谦益出身江南士林,承接的是顾宪成的衣钵。身边的人全都是江南富商子弟,不但个个家境富庶。

在朝廷里面的人脉,也是盘根错节理都理不清楚。

他们若是碰撞起来……,韩爌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孙承宗无奈的看着斗鸡一样的两个人。

自从万历年间朝廷就是这样,人人入朋党,党中有派,派中有系,系中还有小私交甚笃者。。

凡事党同伐异,只要是自己一党,不管对不对先支持。只要不是自己一党,不管对错先喷一顿。

连番血拼干掉了对头朋党,自己之间的派系又开始斗,形成新的党争。

周而复始之下,朝廷变得乌烟瘴气。

大明如今国力衰弱,党争是极重要的一个原因。

什么时候,朝廷里能真的做到君子不党呢?

“钱侍郎要什么交代,莫不是想着要老夫退出内阁,给钱侍郎腾个位置出来?”

孙承宗还没说话,韩爌便走了进来。

如今他是内阁次辅,地位仅次于孙承宗。当面说这样的话,这是要撕破脸。

钱谦益看了一眼韩爌,身子端坐不动:“韩阁老,您说这话就是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肚。

晚辈今天来孙阁老面前,要的不是官位。要的是公平,要的是我大明官员秉公执法。

而不是因为什么阁老的一句话,就媚上枉法。”

韩爌指着钱谦益的鼻子:“你说谁媚上枉法?”

“顺天府尹刘宗周,明明已经抓了去燕来楼闹事的贼人。

今早却是取保释放了!

韩阁老,那范小贤那日在燕来楼,可是亲口说他是您的干外孙。听到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现在人取保候审了,不知道韩阁老如何封得住这悠悠众口。”

“哼!老夫膝下三子,并无女儿。

家中老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是少与人交往。哪里有干亲这一说!

钱侍郎说话要慎重,小心老夫弹劾你栽赃陷害。”

“哦,那就是那范小贤随意攀诬韩阁老。

孙阁老,攀诬阁老可是死罪。请您即刻下令,捉拿罪人范小贤归案。

并交由有司衙门问清原委,按《大明律》依律处斩。

有关枉法官员按《大明律》治罪!”

孙承宗不由得上下打量一下钱谦益,以前只觉得这家伙是个酸腐文人。

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狡猾,懂得用堂皇阳谋怼得韩爌哑口无言。

换成自己也没办法,人家张口《大明律》闭口《大明律》。完全是要遵照律法行事!

换成谁都不能说出个不是出来,毕竟大明朝廷狩牧天下靠的就是律法。

顾宪成调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好,就让刑部去查。若是老夫徇私枉法,老夫便辞了这大学士的头衔又如何?”

韩爌也有些急了,老先生方正了一辈子。连京官普遍收取的冰敬碳敬都不收,现在居然有人攀咬他徇私,他如何忍得。

“好!一言为定!”钱谦益也站起身来,斗鸡一样看着韩爌。

“哼……!”韩爌扭过头,看都不看钱谦益一眼。

“既然你们商定了,就让刑部去查。查清楚了,也还韩阁老一个清白。”

孙承宗摆摆手,端起了茶杯。

旁边的师爷赶忙高声喊道:“阁老端茶送客喽!”

“卑职告辞!”钱谦益对着孙承宗拱了拱手甩袖而去。

“参他!老夫要参他以下犯上!”韩爌梗着脖子喊。

“一把年纪了,和年青人较什么真?

倒是有一样,你得回家问问老妻,究竟跟范家有没有干亲。

若是不小心认下的,一旦被翻出来你会很被动。”

“绝无这样的事情,老夫以人头为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