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雨丝裹着残雪，在药园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冰晶。陆明蹲在七号药田的垄沟里，指尖抹去玄参叶片上的冰碴，青色棉袍下摆早已被泥水浸透。远处传来外门执事王海雷鸣般的吼声：“这茬玄参要是再枯死，你们这群废物就等着去寒铁矿洞赎罪！“
十七岁的少年垂下眼帘，掌心灵气化作细丝探入植株根部。三日前刚移栽的玄参本该抽出嫩芽，此刻根系却缠绕着诡异的黑斑。他抬头望向雾气笼罩的远山，那里是内门弟子修炼的玉髓峰，据说连空气都泛着灵石粉末的荧光。
“陆师弟，喝口姜汤吧。“粗陶碗突然递到眼前，扎着双丫髻的少女蹲在他身旁，棉袄袖口打着补丁，“张婶偷偷留的，说是...“
轰鸣声打断了她的话。三丈外的四号药田突然炸开土浪，炼气三层的李茂被气浪掀飞，在空中喷出血雾。王海踩着青铜巨鼎落地，鼎中翻涌的赤红药液泼在枯黄的灵草上，瞬间腾起腥臭的黑烟。
“又废了一鼎淬灵液！“执事脸上的横肉抽搐着，筑基期的威压碾得众人跪倒在地，“这个月宗门供奉要是凑不齐，老子就把你们炼成血丹！“
陆明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垂滑落。他盯着泥水里半融的冰片，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诡异地扭曲。识海深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再睁眼时，满目枯黄的药田竟变成一方青玉铺就的灵圃。
九道翡翠田垄悬浮在虚空中，中央那株半枯的玄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陆明下意识伸手触碰，指尖却穿透虚影，丹田突然涌出清泉般的凉意。等他回过神来，掌心赫然躺着颗朱红果实，表面金纹流转如活物。
“赤阳果？“他猛地攥紧拳头。这味筑基丹主药本该三年成熟，此刻却在三息间结果。
“发什么呆！“后脑突然挨了重重一巴掌，王海的咆哮震得耳膜生疼，“老子说话你当放...“声音戛然而止。执事瞪着他手中赤阳果，眼中迸出贪婪的精光。
暴雨就在这时倾盆而下。陆明看着王海扭曲的面孔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当时他捧着外门考核头名的奖励——半块下品灵石，也是这样被王海一巴掌打落在地。
“好小子，竟敢私藏灵药！“青铜鼎轰然落地，鼎耳上的饕餮纹亮起血光，“等老子抽了你的魂魄...“
陆明突然笑了。他松开手掌，任由赤阳果滚落泥潭。在王海弯腰去捡的瞬间，少年沾满泥浆的布鞋狠狠踩在朱果上，金色汁液顺着指缝渗入土壤。
“你找死！“王海周身腾起黑雾，筑基期的灵力化作鬼爪当头抓下。却在触及少年发梢的刹那，整片药田突然剧烈震颤。
陆明瞳孔中浮现两枚青色符文。被他踩碎的赤阳果汁液在泥土中疯长，转眼化作三条紫纹藤蔓缠住鬼爪。更恐怖的是，王海发现自己苦修三十年的灵力正顺着藤蔓疯狂流逝。
“噬...噬灵藤？“执事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这种上古魔植早就...“
藤蔓突然收紧，将后半句话勒碎在喉管里。陆明俯身捡起沾满泥浆的赤阳果核，在雨幕中轻声说道：“执事大人，药园禁制年久失修，您说是吗？“
当夜子时，巡夜弟子在七号药田发现王海的尸体。验尸长老盯着干尸脖颈处的紫色藤痕，眉头皱成川字：“灵力枯竭而亡...莫非是魔道中人？“
与此同时，后山废矿洞里，陆明正盯着掌心悬浮的翡翠秘境。一株嫩芽从赤阳果核中破出，在青玉田垄上舒展叶片。他蘸着岩缝渗出的灵泉，在石壁上画下第三道阵纹。
“还有七天。“少年望着阵纹中流转的星光，将今日新得的五颗下品灵石嵌入阵眼，“足够种出第一炉筑基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