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辫儿确实自有办法，只是眼下还不是实行的时候。”
刘辩一脸坦诚，对于母亲，他实在不愿欺瞒。毕竟，若连生养自己的母亲都无法支持自己，日后若遭天下人指责，他便真的无处可去，成为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了。
何太后被儿子这些新奇的想法所吸引，不禁问道：“这些都是武帝与高祖在梦中点化辫儿的吗？若是如此，便不必与母后说了，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
何太后如今才意识到，自己在后宫争斗中能够胜出，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十常侍从中周旋，让自己掌握了绝对的力量。然而，面对外朝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她愈发感到力不从心。
就拿黑山贼军假意烧毁孟津一事来说，清楚地认识到，外朝诸多事务她根本难以掌控，自己的能力与名分终究有限。今日她不愿听，实则是担心自己会耽误刘辩的计划，致使他们母子彻底失去对朝堂的掌控。
刘辩明白母亲的顾虑，轻轻拉住母亲的手，语气柔和地说道：“母后，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唯有我们母子齐心协力，方能挽回汉朝日渐衰微的局势。”
何太后眼中泪光闪烁，温柔地点点头：“那便与母后讲讲吧。”
刘辩朝着在外伺候的郭胜喊道：“大伴，清场。”
片刻之后，长乐宫中便只剩下何太后与刘辩二人。
昏黄的烛火在长乐宫中轻轻摇曳，将这皇家难得的温情一幕映照得格外明亮。
“母后，如今大汉的政治制度，儿臣称之为二元君主制度。”
见何太后眼中满是不解，刘辩顺手握住筷子，在案几上比划着画出几个小人。只见最上方站着一人，此人连接着下方三人，而这三人又各自连接着另外三人。
“这最上头的便是母后，倘若儿臣亲政后，哪一日与母后意见不合，那时便不再是一人，而是两人，权力一分而为二，如此一来，受损的只会是我们母子之间的情谊。”
“而这下方的三人，分别代表将军、九卿、太守等人，再往下则是他们各自的掾属。”刘辩讲解时，有意穿插自己的观点，试图给母亲“洗脑”，毕竟后院起火的危害，有时比刀架在脖子上还要严重。
何太后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那什么是二元君主制呢？”何太后追问道。
刘辩继续解释道：“就是一个人可以同时忠于两位君父，一位是大汉皇帝，另一位则是他们的举主。”
何太后疑惑道：“这不是祖制吗？又有什么坏处呢？”
刘辩说道：“母后，您可曾想过，为何像袁隗等人能够操纵朝堂，党羽遍布天下？”
何太后摇头表示不知。
刘辩接着说道：“原因就在于‘门生故吏’这四个字，但其核心归根结底只有一个——权力。无论是门生还是掾属，都是接近权力的一种方式。袁氏广泛招揽人才，自然能笼络大批人心，使得无数人忠于袁氏。”
“而二元君主制，给了他们一个看似合理合法的借口，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听从自己的举主，却轻视母后所代表的大汉最高权力，甚至为了袁家的利益，不惜损害皇家利益，拒绝忠诚于皇家。”
何太后聪慧过人，眼珠一转，问道：“那辫儿是打算消除这种二元君主制吗？”
刘辩道：“彻底消除是不可能的，不过可以将其压制到最低程度。”
“二元君主制之所以无法彻底消除，是因为如今天下，并非所有人都只看重利益，仍有不少讲究忠义的人，这就导致难以根除。”
何太后又问：“那要怎样才能压制这二元君主制呢？”
刘辩道：“汉家二元君主制的根源在于九卿、太守、将军等人能够征辟自己的掾属，为许多人提供了做官的途径。倘若朕将这个途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又会如何呢？”
何太后笑道：“他们自然会效忠陛下，那该怎么做呢？”
刘辩道：“统一思想，中央选调。”
何太后似懂非懂，今日听到的这些内容，对只熟悉女红的她来说，着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
“好好好，辫儿有想法就行。”
刘辩苦笑道：“然而，若是如此改制，恐怕天下的阀阅阶层定然不会同意，届时儿臣恐怕会成为天下人指责的独夫，真不知日后这长乐宫儿臣还能不能再来。”
何太后伸手轻轻抱住刘辩，温柔地抚摸着他，轻声说道：“莫要如此说，母后永远都会支持辫儿。不管何时，你来母后的长乐宫，都会有新鲜的鲍鱼羹。”
“若是日后你舅父有怨言，让他来找我便是。只要是辫儿想做的，母后都支持。”
刘辩满足地在何太后身旁乖巧地蹭了蹭。
“多谢母后。”
此时，长乐宫后，一个光着小脚丫的孩子静静地站在阴影之中，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满是苦楚。
原本，刘协只是口渴想喝水，却发现宫中内侍都离开了，这才出来找人。
没想到，却撞见了兄长与母亲这般温馨的场景。年仅八岁的他，因早早失去母亲而心智早熟，此刻看着兄长能被母亲拥抱，心中满是难受。他对自己的母亲毫无印象，奶奶也不知为何离开了南北宫，如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抽泣声在长乐宫中隐隐响起，刘辩与何太后都听到了。
看到刘协，何太后只当这孩子做了噩梦，赶忙招呼道：“协儿，为何站在角落里，还不快过来。”
刘协心中害怕，赶忙张开小手，朝着二人跑去。
待被何太后抱住，刘协才开口问道：“母后，我的母亲，还有奶奶去哪里了？”
何太后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紧，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赶忙安慰道：“母后就是你的母亲，奶奶去了自己的封地，日后协儿也会有自己的封地的。”
刘协的生母王美人可是被何太后毒死，董太后同样也死在何太后手中。
“协儿等日后去了封地，能够去找奶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