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茶痂

实验舱内，冷冽的光线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叶蓁蓁，强烈的刺痛感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这刺眼的光芒，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种茶青色的生物凝胶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更诡异的是，当她望向自己的手臂，竟看到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熟悉的血液，而是《茶经》文字的微缩投影，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文字如同灵动的精灵，在她的肌肤之下穿梭、跳跃。

就在这时，舱壁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变得透明起来。叶蓁蓁透过这层透明的舱壁，看到外面环形走廊里一群身着白大褂的人正神色匆匆地疾走着。他们每个人的胸口都别着一枚“茶神计划”的金属徽章，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而在他们头顶，悬浮着电子病历，叶蓁蓁的目光瞬间被其中最新的一条记录所吸引：“第1957号载体记忆唤醒进度92%”。看到这条记录，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正陷入一个巨大而可怕的漩涡之中。

“认知矫正开始。”一个熟悉的嗓音从叶蓁蓁头顶上方传来。她微微抬头，看到林陌的脸倒映在弧形舱盖上。此刻的林陌，白大褂下竟露出机械臂的金属关节，泛着冰冷的寒光。他正往输液系统接入某种散发着荧光的茶汤，那茶汤在透明的管道中流淌，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老师，您终于回到锚点时空了。”林陌的瞳孔中闪过一串串数据流，如同深邃的漩涡，“现在请回忆：顾渚山的第一株克隆茶苗，是用谁的血样培育的？”

叶蓁蓁的舌尖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自动涌出答案：“陆羽。”话音刚落，整个舱内突然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龙盖寺檀香气味，仿佛将她瞬间带回到那个古老而神秘的寺庙之中。与此同时，输液管里的茶汤竟开始逆流而上，在舱顶缓缓凝结成八岁陆羽的虚影。男孩光着脚丫，轻轻地踩在透明屏障上，每迈出一步，都会激起一圈圈茶纹状的涟漪，仿佛他所踏足的并非是坚硬的舱顶，而是一片柔软的茶海。他手中捧着的，不再是平日里熟悉的茶具，而是一个正在分解的机器人头颅，那头颅上闪烁的电火花，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错误答案。”林陌的声音如同冰刀一般冷酷无情。紧接着，他的机械臂“嗖”地弹出一根针管，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刺向叶蓁蓁的颈动脉。就在针尖刺入的那一瞬间，叶蓁蓁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在23世纪的实验室里，她清晰地看到自己亲手将沾血的茶苗小心翼翼地栽入培养土之中，而那血样标签上分明写着“叶蓁蓁，时空坐标异常体质”。这个记忆的闪回，如同一个重磅炸弹，在她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让她对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事情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此时，固定叶蓁蓁的茶青色凝胶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逐渐结晶化。那些棱柱般的晶体内部，如同一个个神秘的时空胶囊，封存着无数记忆碎片：五岁的陆羽在龙盖寺里，调皮地偷喝她刚刚沏好的茶，脸上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十五岁的陆羽站在火门山上，专注地修改着《茶经》，眼神中透露出对知识的执着与追求；二十五岁的陆羽将青铜茶则插入量子计算机，那一刻，他的身影仿佛与古老的茶文化和现代的高科技完美融合……在每一个碎片里，男孩的瞳孔中都清晰地映出她腕间逐渐扩散的茶纹，仿佛这些记忆都与她腕间的茶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用户‘茶圣迷弟’送出记忆解锁×10”——就在叶蓁蓁沉浸在这些记忆碎片中时，舱内突然响起了系统提示音。随着这清脆的提示音，固定她的凝胶如同遭遇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冲击，应声碎裂。叶蓁蓁整个人向前倾倒，跌坐在满地的棱晶之中。慌乱之中，某个晶体碎片不小心划破了她的掌心，一股带着茶香的液态金属从伤口处缓缓流出。这些液体仿佛具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自动流向控制台，在键盘上慢慢地拼出了北斗七星的形状，那形状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林陌看到这一幕，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的机械臂如同遭遇了强大的电流冲击，突然僵直在半空中。紧接着，他的太阳穴处迸出一道道电火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声音也瞬间变成了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警告，载体记忆污染核心程序。”与此同时，实验室里警报声大作，尖锐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所有的显示屏同时亮起，播放着同一段录像：画面中，叶蓁蓁正身处唐代长安城，耐心地教陆羽写字，而男孩临摹的，竟然是23世纪的量子物理公式。这诡异的画面，让叶蓁蓁和林陌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叶蓁蓁趁着林陌慌乱之际，艰难地朝着控制台爬去。当她的手触碰到那些被金属茶液覆盖的按键时，仿佛触发了某个神秘的机关，整间实验室开始发生一场奇妙而又惊人的“唐代化”：原本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如同春笋般长出了细腻的木纹，仿佛瞬间从现代高科技产物变成了古老的木质结构；电子门也渐渐变形，最终变成了一扇精美的雕花格栅，透着古朴而典雅的气息；甚至连林陌的机械臂，也在这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逐渐褪成了青铜材质，散发着古老的光泽。唯有他那双惊恐的眼睛，依然保留着现代的模样，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的恐惧：“你...你在改写硬件底层逻辑！”

此时，茶青色液体已经缓缓漫到了主控电脑上。屏幕上原本复杂的DNA图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新绘制，自动进行重组。原本标注“陆羽克隆体”的地方，此刻全部被替换成了“叶蓁蓁复刻体”。与此同时，全息投影仪突然启动，一道明亮的光线投射而出，在空中迅速构建出顾渚山的微缩模型。叶蓁蓁惊讶地发现，在这个模型中，她亲手栽种的每一株茶树根部，都连着一条如光纤般纤细的菌丝，这些丝线如同一条条神秘的脉络，最终汇聚到山腹处的琥珀封印之中，仿佛在暗示着一个隐藏极深的秘密。

“阿姐，看脚下。”陆羽那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从通风管道里幽幽传来。叶蓁蓁急忙低头看去，只见茶青色液体如同镜子一般，倒映出两个重叠的景象：一面是现代实验室那冰冷的地板，另一面则是唐代长安城繁华的朱雀大街。她的倒影正站在这两个时空的交界处，左半边身体穿着实验服，代表着现代科技的理性与严谨；右半边则穿着唐制襦裙，展现出古代文化的典雅与柔美。这奇妙而又诡异的画面，让叶蓁蓁仿佛置身于时空的夹缝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林陌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的机械臂突然暴长，如同一条凶猛的蟒蛇，朝着叶蓁蓁的心口刺去。然而，就在金属手指即将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却被她腕间的茶纹猛地弹开。一道裂纹顺着机械臂迅速蔓延开来，如同一条肆虐的闪电，瞬间暴露出机械臂内部的构造。令人惊讶的是，里面并非是复杂的电路，而是压制成线状的《茶经》竹简，仿佛这机械臂本身就是古老茶文化的一种奇特象征。“原来你早就是...”林陌的电子眼突然显示出“记忆覆盖”进度条，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不可能！茶神计划启动至今才...”

此时，茶青色液体已经彻底淹没了整个控制台。主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是否永久删除“茶神计划”？确认键是陆羽脚底的三颗朱砂痣】。叶蓁蓁听到这个提示，下意识地望向通风管道。只见八岁的陆羽正从栅栏间隙伸出脚丫，那三颗朱砂痣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组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茶芽图案，与她在现代资料里看到的“茶神基因标记”一模一样。看到这一幕，叶蓁蓁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深知这个选择将决定着一切的走向。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叶蓁蓁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就在她确认的瞬间，整个实验室仿佛遭遇了一场巨大的时空风暴，开始崩塌。但这并非是物理意义上的坍塌，而是所有物质如同被拆解成最基本的元素一般，解构成了茶青色数据流。林陌的身体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如同一个坏掉的全息投影般闪烁不定，最终凝固成一个跪拜的姿势。随着光芒的渐渐消散，他的机械骨骼露出了原型，叶蓁蓁惊讶地发现，那竟是由唐代茶帮使用的青铜茶碾改造而成，这一发现让她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有了更深的疑惑。

就在实验室即将完全消散之际，通风管道里突然掉下一个锦囊。叶蓁蓁急忙伸手接住，拆开锦囊时，里面飘出一片枯黄的蔷薇花瓣，花瓣的背面写着：“契约完成度99%，差你一滴泪”。这片花瓣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魔力，当它接触到茶青色液体的刹那，整座实验室瞬间反转成一个镜像世界：所有的现代设备都变成了唐代的精美茶器，散发出古朴而醇厚的气息；而原本培养舱里的克隆体，此刻都变成了栩栩如生的陶俑，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唯有中央那个最大的舱体内，琥珀中的“叶蓁蓁”正在缓缓眨眼，仿佛即将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

“最终协议。”琥珀里的自己突然开口，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隧道，带着一种沧桑而又凝重的感觉，“观测者必须成为被观测对象。”她缓缓举起右手，腕间的茶纹正与叶蓁蓁的茶纹产生共振。随着两道纹路的频率逐渐接近，最终完全同步，整个实验室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顾渚山巅那浩瀚无垠的星空：每一颗星辰都仿佛是不同时空的茶山灯火，闪烁着温暖而神秘的光芒；而串联它们的光带，正是叶蓁蓁这些年在茶脉中留下的所有足迹，如同一条璀璨的银河，诉说着她那充满传奇色彩的经历。

茶青色液体在叶蓁蓁的脚下汇聚成一面清澈的水镜。她俯身看去，映出的不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无数个正在回望自己的“叶蓁蓁”：有的穿着实验服，眼神中透露出对科学的探索与执着；有的身着唐装，举手投足间尽显古代女子的温婉与优雅；甚至还有身披茶青色机械铠甲的，散发着一种未来科技的冷峻与威严……她们同时伸出手腕，茶纹在星光下逐渐拼成完整的契约全文。最后一行小字在璀璨的星光下清晰地显现：“以茶为证，万世同香”。

就在叶蓁蓁沉浸在这奇妙的景象之中时，陆羽的声音从星空的深处悠悠传来：“阿姐，该醒了。”这声音仿佛是一把钥匙，轻轻地打开了她内心深处的一扇门，让她仿佛从一场漫长而奇幻的梦境中渐渐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