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苏醒

有句话夏介其实没说。

那就是再不走怕是麻烦了。

倒是和这群雅库扎没有关系，而是夏介觉得，他们这时候要是不走，警察赶到后肯定也会不由分说的把他们也带进警局。

嗯……也不能说不由分说吧，毕竟这事的确和他们，尤其是他脱不开联系。

总之，到时候那可就事大了。学校会不会得知还不好说，但藤宫琉璃的母亲藤宫汐肯定会知道。那女人要是发现她才离开不久她的宝贵女儿就被他托付的男人带进了警局……

嘶……想想就头疼。

当然，最危险，后果最严重的还是要数被学校知道……藤宫琉璃还好，未深度参与加只是初犯加特招生的身份，学校恐怕不会为难她；至于夏介这个“深度参与者”加二进宫加成绩一般加毫无背景的学生……

——对于注重名声的有栖川来说，无论是校长还是校董都应该会毫不犹豫打上“不良”的标签让他退校吧？

真是当时路见不平一声吼，事后一问一个不吭声啊。

所以他才是节能主义者呀。

想到这里，夏介不由哑然一笑。他未把其中的利弊给身边的藤宫琉璃和盘托出，只是牵着她静静地向前走。

不过，正当两人想要就这样埋头走出巷子，不远处，突然间，警铃大作。

这下走不了了。

夏介登时无语极了，看了一眼藤宫琉璃。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警察都到了，九条凛音呢？

警是她报的，事也是因她而起，怎么导致这一切的她反倒消失了？

难道对方也学他一样躲在某个角落里暗中观察？

夏介歪歪头，推测着。

但九条凛音应该不是这种性格才对吧？

啊！

夏介忽然反应过来，脑海里回忆起了之前少女话语中那个的关键词。

——父亲。

……

……

空气仿若凝固成了某种粘稠的混合物，沉甸甸的堆积在肺腑。

浓烈的劣质香水味伴着烟草与酒精的刺鼻气息灌入鼻腔。

尽管这已经是这一个月以来不知第几次来到奈特帕里斯，进入到里面了，但内部这复杂的味道还是令九条凛音感到极其的不适。

可她却依然不得不来——为了寻回父亲，那个本该是她最大依靠，如今却成为了她最大负担的男人。

她的视线扫过喧嚣糜烂的大厅，扫过一张张混合着放纵与疲惫的脸，却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般情况下，他会如同一坨烂泥般瘫倒在某个卡座上，等待别人将他像是拖拽行李或货物般将她带走，可这似乎是个例外。

九条凛音看向前台，正准备向一旁的侍者和招待打听一下，一个浑身酒气的肥胖男人忽然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哟，小妹妹~”

男人伸出油腻的手，想要触摸她的肩膀，虽然比袭击敏感部位要好上不少，但也绝对是一种轻佻与不尊重。

“走错地方了吧？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嘿嘿嘿……”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九条凛音猛地后退一步，像是一只进入战备状态的猫，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警惕，像是两道寒光般直直刺向对方——与雅库扎谈判、为生存而打工，处理父亲的烂摊子、割舍一切……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令她彻底褪去了稚气，此时此刻无论在谁的面前都不会显得软弱。

“我找人。”她平静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淡。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锐利，也许是她那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强大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气质太过突出，男人登时愣住，笑容凝固，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没劲……”

或许是为了找回面子，她嘟囔一句，像是压根对九条凛音不感兴趣般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夹着尾巴转身离开了。

九条凛音在心里松了口气，看向前台，声线平和的礼貌询问：

“你好，那个，我想找一个身高一米七，年龄四十岁左右，比较瘦，平时总是醉醺醺的男人，请问几位有印象吗？”

这条件在这种地方未免太宽泛了些。招待小姐摇摇头，不过一旁的青年侍者像是知道些什么，“啊”了一声，看向九条凛音：

“我对你有印象！你好像和远山老大很熟……你说的是之前被你领走的那个男人吧？”

“嗯。”毕竟来过许多次了，有人对她有印象并不奇怪，九条凛音点点头，“他是我的父亲，名叫九条世二。”她轻轻咬着牙道。

“你去后台看看，我路过时好像看到他了。”青年侍者紧跟着说。

“后台？”九条凛音闻言一怔。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是被人控制起来了？不是吧？他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醉鬼而已啊……

九条凛音不由面露疑惑，但还是没继续问下去，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向着对方微微欠身：

“我明白了，谢谢。”

旋即，她不做停留，径直向着奈特帕里斯的后台走去，一路穿过喧嚣的大厅，拐进一条狭窄的走廊。

这里的空气要更加污浊，弥漫着一股变质食物与酒精的混合味道。墙面斑驳脱落，灯光昏暗摇曳，与之前光鲜亮丽的大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一路向里，看到了一个正在努力搬运酒水、笨拙挪动箱子的工作人员，正准备再向对方打听一下，熟悉的脸却让她呼吸一滞。

父亲……？

男人则并未注意到少女，还在专心致志的拖动着箱子。他的动作很慢，手臂因发力而颤抖。汗水肉眼可见的出现在他的额头，有些则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

九条凛音看着眼前的男人，从未见过的状态令她的声音中不禁生出困惑。此刻的九条世二眼神不再浑浊不清，脸上没有丝毫醉意；身体伛偻着，却并非不愿接触外界的蜷缩，而是因过度的运动所导致的劳累。

“父亲……？”

她发出呼唤。

而熟悉的声音让男人的动作一下子止住。他身子一震，缓缓转过头，脸上略微有些麻木的神情被另一种包含着尴尬、惊愕、慌乱、羞愧在内的复杂表情所取代。

“您……醒了……？”

少女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这种状态下的父亲进行对话，只能朴素的打着招呼。

九条世二何尝也不是如此。他垂下眼帘，避开女儿的目光，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直到片刻的沉默后，才抬起头，缓缓开口：

“嗯，我醒了，凛音。”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明显带着长期酗酒的痕迹；眼神疲惫不堪，却终归没有一丝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