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大结局

狄云与赵匡胤一众将士把酒言欢后，翌日，狄云悄然辞别，心念毛坞村爱妻戚芳。赵匡胤深知其人疏淡，未加阻拦，只遣快马相送三日路程。

天宁寺内，军士们以皮鞲蒙手，将大金佛腹中珠玉浸入江水，反复揉搓。毒雾升腾处，碧波荡开圈圈涟漪。三洗三晾后，那些曾染血的宝物重焕晶莹，堆在幄帐中如小山般压弯了檀木案几。

甲胄新铸，战马添膘，钱粮充盈使得禁军羽翼愈发丰沛。黄袍加身不过弹指间事。

建隆元年，赵匡胤登基为帝，国号大宋。铁骑踏破十国宫阙，江淮息战，朔漠来王。市井间稚童不再啼饥，田陇上炊烟重续人世温热。

大宋成立后，横扫诸国，很快就天下一统，百姓终于过上了安稳平静的生活。

看着百姓展开的眉头，喜悦的表情，狄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总算没有白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狄云也不知道自己武功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他只是知道，自己每天都在进步。

狄云望着街市上孩童追逐溅起的泥点，掌心内功劲暗自流转。

他不知自己武功已臻何境，只觉每片朝露夕晖里，都有内息悄然拔节。那日江畔解毒时偶然悟出的水性，此刻竟化作周身流转的真气，随着呼吸涨落，恰似钱塘潮信，永无止歇。

晨雾未散时，狄云已赤足踩进水田。裤腿高绾的双腿陷在泥泞里，木犁翻起的黑土混着露水，稻秧在他掌心簌簌发抖。布谷鸟啼声掠过竹林，沾着泥点的草帽被风掀起，露出后颈被阳光晒出的铜色分界线。

柴扉轻响，戚芳提着竹篮出来。蓝布围裙兜着新摘的桑叶，蚕宝宝沙沙啃食声混着纺车转动的嗡鸣。她蹲在溪边漂洗衣裳，木杵敲打青石的节奏，与对岸阿秀舂米的杵声错落成曲。水桶里养着的红鲤突然跃起，水花溅湿了她鬓角的野茉莉。

正午的蝉鸣粘在桑树上时，戚芳总会在檐下支起罾床。狄云解开腰间麻绳，青竹扁担靠在土墙上，看她用葛粉调的浆糊补缀渔网。针脚细密如她发间被汗浸湿的蛛网，补丁处绣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

暮色漫过晒谷场，两人并肩坐在石磙上看晚霞烧红天际。戚芳用指腹摩挲他掌心的老茧，粗糙的触感让怀里的婴孩突然咯咯笑出声。狄云低头看去，襁褓里儿子的眼睛像极了初见那日她眼中的春水——清澈，却藏着能溺死人的温柔漩涡。

远处传来辚辚车声，商队沿着官道往东京去。马蹄踏碎的尘埃里，依稀可见甲胄反光。戚芳将熟睡的孩儿塞进狄云怀里，转身取下墙头的柴刀。刀刃上新磨的寒光惊飞檐下麻雀，却在触及她指腹时，化作春水般柔和的弧度。

时光如潺潺溪流，悄然流逝，狄云却始终未曾感受到那穿越的契机，也没有那种心灵的悸动。

他有时难免心生疑惑：难道这就是自己穿越的终点？然而更多时候，他只是与戚芳平静地生活着，甚至连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实都渐渐忘却了。

岁月匆匆，转眼几十年过去，两人都已垂垂老矣。戚芳成了耳背眼花的老妪，这些年她早已放弃练武，身形愈发苍老，比狄云显得更加龙钟。

“空心菜。”戚芳靠在狄云怀里，脸上带着平静而惬意的神情，“我一直想问你，却总害怕问出口就会失去你。”

“师妹，有什么话你就问吧。”狄云将她揽得更紧，语气满是宠溺。

“呵呵。”戚芳轻笑一声，眼神里透着几分顽皮，“空心菜，二十岁那年，你是前世记忆觉醒，还是被什么灵魂附身了？”

狄云心中一震，微微皱眉：“师妹，你怎么会这么问？”

戚芳笑着摇头：“我是你身边的人呀，以前的空心菜是什么样，后来的空心菜是什么样，我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呢？”

狄云沉默不语，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戚芳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释然：“这么多年了，我身边的一直是你，答案早已不重要了。这么问，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狄云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开始给她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连城诀》的故事。

戚芳听得入神，良久后才喃喃道：“原来这才是我们本来的人生。呵呵，挺好！有你真好。要是我像原来那样傻乎乎地死了，那我这一辈子可就白活了。”

狄云无言，只是将戚芳搂得更紧。他能感觉到，戚芳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天亮时分，戚芳在他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安详地长眠了。

狄云亲手为她挖了一个小小的坟墓，就在当年他们秘密基地的山洞前。他将戚芳安葬于此，墓碑上只刻着“爱妻戚芳”四个字。

站在墓前，狄云痴痴地望着那块墓碑，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不知不觉间，他竟在墓前睡了过去。

冷光灯管在眼皮上投下规律的蓝光，狄云睁开眼时先闻到消毒水混着金属的气味，比牢狱潮湿的稻草更刺鼻。他动了动手指，腕间传来细细的摩擦声，透明管路里淡蓝色液体正以每秒三滴的速度坠落，汇入他冰凉的血管。

数据屏在他视野右下角忽明忽暗，密密麻麻的绿色字符像蝌蚪在游动。

“实验体编号DY-49，脑电波活跃度+37%，细胞再生速率突破阈值...”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赤裸着身体，皮肤上贴满银箔电极，那些管路像寄生藤蔓般缠绕在骨骼凸起处。

记忆潮水般涌来。木寨里被师兄弟欺凌的封于修，与欧阳武在雨夜的生死决战，与余沧海比武时的惊险时刻，曲家酒馆地窖里发霉的干粮，还有大漠晨光里闪烁的巨石，以及毛坞村与戚芳的相依相守。

四世浮生在眼前交叠，夏侯武的拳头，岳不群的长剑，欧阳锋的蛇杖，还有那个在月光下神秘出现的逍遥子，所有人的面孔都在无菌舱的反光中扭曲。

“恭喜你，DY-49。“

金属质感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是第一个完成四次记忆迭代还保持自主意识的实验体。“

狄云这才想起了，自己实际上是一个参与实验的实验者，身患绝症，为了给家人赚一笔钱，也为了科学家口中那一线微乎其微生的希望，他的真名叫着“霍凝翰”！

霍凝翰想坐起来，脊椎却传来针刺般的痛感，那些植入神经的电极正在回收数据。他看见自己左肩的暗红斑块正在褪色，那个注射导致的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新生皮肤覆盖。

他突然想起医生说他活不过二十岁，想起每次咳血时肺叶像被火燎的痛楚。现在那些记忆里的痛楚竟成了真的新生，他摸到自己喉结处的伤疤已经平复，胸腔里跳动的器官再没有气若游丝的衰败感。

数据屏上的红色警告正在变成稳定的绿色，“癌细胞清除率98.7%，肺组织再生完成度92.3%...“

当护理机器人剪断最后一条管路时，霍凝翰看见自己掌心的纹路清晰如新。他赤脚踩在冰冷的合成地板上，听见骨骼里传来清脆的爆裂声，像是冰层下解冻的溪流。

落地窗外交织的霓虹映在他身上，这个他从未真正见过的世界突然变得如此真实，真实到能听见自己心跳与城市脉搏的共振。

“记忆回收程序启动。“

女声再次响起，他看见自己体内的光点开始向脑部汇聚，四世的恩怨情仇正在被压缩成数据包。霍凝翰突然抓住栏杆干呕起来，胃部翻腾的不只是营养液，还有那些被强制剥离的江湖风云。他尝到嘴里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岳灵珊的唇，是戚芳的泪，是郭啸天喉间的最后一丝温热。

当最后一点光斑没入枕骨时，他突然笑了。

笑声惊动了角落里的白大褂，那些拿着平板的医生看见实验体的眼瞳里，倒映着正在消散的雪山与血刀。

霍凝翰扯掉最后的电极贴片，看着自己的倒影从满是伤痕的病人，变成皮肤光滑的年轻人，就像看着四世的残影在镜面中消散。

“恭喜你！”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喜悦，对着霍凝翰说：“这简直是奇迹，你什么药物都没有使用，只是在虚幻的武侠世界里度过了四段时光，居然就这么奇迹地康复了！”

霍凝翰笑笑，没说话，他光着脚走向落地窗，玻璃外的摩天轮正在转动。

二十年前那个在医院咳血的少年，二十年后这个被管路缠身的实验体，还有那些在虚拟里活过的四世人生，此刻都随着城市夜风，化作胸腔里起伏的真气。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高楼间隙时，霍凝翰终于明白，那些虚拟的刀剑恩怨，原来都是治愈他的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