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袁绍的谋算

当初袁绍还在洛阳之时，和曹操关系不错。

而曹操之所以能够和袁绍搭上关系，也是因为袁绍此人和袁术不同。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出生在汝南袁氏，就对其他人不假颜色，反而折节下交，无论身份地位，只要有才华，袁绍就愿意与其相交。

曹操也因此和袁绍关系不错，袁绍也因此有了不小的名气。

只可惜，后来袁绍为母守孝，从洛阳回了老家。

一守就是三年。

这让很多人都不理解。

要知道，在东汉时，士族子弟为了不耽误做官，发明了【以月代年】的法子。

按照儒家之礼，子女为父母守孝，是要守孝三年的。

这三年期间，不能娱乐，不能饮酒吃肉，不能理发，不能参加喜庆的社交活动、不能参与朝政事务、不能参与商业经营活动……

但对于官员来说，不能参加朝廷事务，不就相当于自废武功么？

所以，东汉的士族们，潜规则就是守孝三个月，就相当于三年，无愧于纯孝之名。

袁绍能够抛弃在洛阳的官职，决定回家守孝三年，这就让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以袁氏在朝堂的分量，袁绍只要在洛阳，升官会非常快。

但是他决定回家为母守孝三年，无疑是浪费了大好年华。

连曹操都对袁绍感到敬佩。

更何况，袁绍还决定，为母亲守孝三年后，再为自己的【父亲】再守孝三年！

这一决定，直接让所有说闲话的人全部闭嘴。

袁绍是真的纯孝！

袁绍的名气越发大了。

如今从裴茂的口中说出来，好像袁绍甘愿守孝，是为了和汝南袁氏切割？

“裴兄，我看你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本初兄至纯至孝，为母守孝三年，再为父亲守孝三年。

这可是实打实的守孝。

六年不饮酒不吃肉，不参与朝堂政务，不娱乐……

谁能轻易做到？

曹操自问绝做不到！”

毕竟，自己每到一个地方，就要问一句：此城中有妓否？

所以曹操觉得自己老爹死了，自己肯定是做不到守孝三年的。

虽然在曹操看来，守孝是一种陋习，父母活着的时候尽孝就行，死后又何必惺惺作态？

但对于能够真的做到守孝三年的人，曹操心中还是有一些钦佩。

裴茂冷笑一声：

“我又何尝说过他袁本初守孝是假？

正因为他守孝之心如此坚定，才足以说明他要和如今的汝南袁氏划清界限！”

曹操眼珠里一转，饶他如此聪明，也搞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这我就不懂了，本初兄坚定守孝，更足以证明他袁氏身为四世三公家族的清名，如何就切割了？”

裴茂哈哈大笑，伸出手指点了点曹操：

“曹兄为何如此不智，竟看不出这一点？

如今袁氏还有几分四世三公的傲骨？

面对宦官，卑躬屈膝！

宦官压迫我士族，他袁氏一味当缩头乌龟！

甚至还和部分宦官联姻，当真是我士族之耻！”

这一点裴茂倒是没有说错，不过曹操不是迂腐之人，不禁开口为袁氏辩解：

“裴兄，这话就有些过分了。

如今宦官势大，若是一味强硬抵抗，只会彻底撕破脸，士族就彻底危矣！

袁氏与宦官虚与委蛇，也是没办法的事。

也幸亏有他们虚与委蛇，这才能在朝堂上，继续保持士族的力量。

不至于让士族彻底全军覆没。”

出乎曹操意料，裴茂没有反对自己，反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错，孟德兄说的一点不错。

但袁氏虚与委蛇，不管他目的为了什么，这种表现就足以让自己的名声受污。

四世三公的含金量，也就因此减少。

若是有一天，宦官被清除，汝南袁氏该何去何从？”

裴茂饶有趣味的眼神看着曹操，似乎想要知道曹操的答案。

这个问题，一下子击中了曹操的盲点。

他还真没想过，若是宦官被清算了，天下的士族们会如何看待袁氏？

是继续把袁氏当做士族代表？

还是把袁氏看成是宦官的同党？

毕竟袁氏在两次党锢之祸中，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反而势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即便你袁氏暗中保护了一些士族，但是表面上，你袁氏确实在宦官手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这就是原罪，洗不掉的污点！

“若是宦官被清除，袁氏会被如何看待……

这就要看袁氏在清除宦官的行动中，占据了什么样的地位……”

曹操低声回答道。

啪啪啪！

裴茂抚掌同意：“不错，正是如此。

但如今袁氏和宦官牵扯已深，如何才能率先清除宦官？

只有另辟蹊径，从头再来，才好破局！”

曹操顿时恍然大悟。

脑海中许多不理解的事情，顿时全部清晰起来。

“我懂了！

袁绍守孝六年，是为了彻底远离洛阳的斗争，让自己有个干干净净的好名声，然后在后面趁机举起反对宦官的大旗！

如此一来，宦官被清除之后，他袁绍就不仅有诛杀宦官的首功，还能顺理成章继承汝南袁氏的所有资源！”

好深的谋算！

这难道是袁绍自己想出来的计策？

漫长的谋划，高明的策略！

这让曹操都感到了一丝丝不寒而栗。

“不对，本初兄没有这么深沉的心机，这应该是袁隗这个老家伙的手笔。

两头下注！

若是袁绍反对宦官输了，那么他袁隗依旧可以凭借和宦官的关系，保证袁氏兴盛。

若是袁绍赢了，那么他袁隗就可以说自己是卧薪尝胆，暗地里一直在支持袁绍。

无论宦官是否被剿灭。

他汝南袁氏都不会输！”

曹操心惊肉跳，只感觉到世家大族的可怕谋算。

堪称是走一步，看十年。

如此一来，普通士族子弟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裴茂摇了摇头道：

“不管是袁隗的手笔，还是袁绍的手笔。

既然都被我们看穿了，岂不是说明我们比他袁氏高明？”

曹操一愣，看着裴茂得意洋洋的神情。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说明，裴茂确实比自己看的更透彻。

“裴兄目光如炬，孟德佩服。”

曹操绝不是嘴硬之人，胸怀气度一向很大，立刻表达了自己对裴茂的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