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溃逃

第二天深夜,南城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角号。

紧接着是惨叫声和火光。

韦伯斯特子爵从未睡下,他立刻披上战甲冲出营帐,脸色阴沉。

那里由一支小贵族的骑士团驻守,人数不多,装备也不精。他原以为能撑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而等他率人赶到时,整段城墙已成屠场。

血水顺着石阶流淌,盔甲残骸与断肢混成一团。

尸体倒挂在箭垛上,眼睛还睁着,脸上是来不及散去的惊恐。

没有一个活口。

“杀!”韦伯斯特大喝,亲自挥斧冲锋。

他的战刀沉重而凶猛,一击便将几名围上来的雪誓者战士劈翻在地,斗气如烈焰燃烧。

骑士紧随其后,拼死搏杀,才在混乱中一点点把城墙夺回来。

天快亮时,残火还在燃烧,空气中尽是焦煳与血腥味。

韦伯斯特靠在破损的垛口上,盔甲上溅满鲜血,额角裂开一道口子,血顺着下颌滴落。

他眼神死死盯着前方,胸膛剧烈起伏。

第二天就守得这么困难,接下来怎么办?

天刚泛白,城中便已传开了消息。

“南城守军全灭。”

“雪誓者已经杀进来了。”

“说是那小贵族临阵脱逃,早就投敌了……”

谣言四起,街巷里人心惶惶,军心开始松动。

没让韦伯斯特子爵休息太久,这天晚上雪誓者主力压上来。

他们没有立即出击攻城,将投石器对准了北门。

“咻——”

第一枚黑色弹体划过天际,拖着浓烟落下。

轰然爆裂。

一团漆黑的雾气炸开,带着腐臭味扩散开来,直接笼罩住半个箭楼。

“啊啊!!”

城墙上的士兵捂着口鼻后退,却还是有人惨叫倒地。

“别碰!那是咒弹!”

士兵慌了,那黑雾黏在甲胄上,发出滋滋腐蚀的声音,木板上甚至浮现溃烂的坑洞。

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雪誓者像是有备而来,一连几十发诅咒弹砸向北门,浓雾如潮,弥漫整个防线。

弓手中毒倒地,城墙被腐化,连尸体都开始融化。

“撤一下,先撤下来!”

“不能撤,再撤这道门就没了!”

指挥混乱,士气溃散。

一名精英骑士大声喊:“戴上湿布!掩住口鼻!后退一步就全完了!”

但只有旧北境的几支骑士队还守在城头。

他们身披破甲,眼中血红,在毒雾边缘硬扛着,哪怕脚下是流动的毒水,哪怕身边同袍接连倒下。

韦伯斯特子爵也立马赶来了。

他来到城楼上,身上的伤口还没好。

站在毒雾弥漫的箭楼上,他咬牙下令:“调东墙、南墙的骑士,一半过来增援!北门扛不住了!”

传令官飞奔而出,一批接一批地冲向各方。

不到半小时,他们一个个回来了,神色僵硬。

“回报子爵,某某家拒绝支援,理由是必须坚守自身防线。”

“某某领主称伤亡惨重,无力再调动兵力。”

……

韦伯斯特站着不动,盯着前方那团翻滚的黑雾。

风吹起他的披风,也吹乱了他额前染血的发丝。

城墙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咳嗽与痛哼在空中飘荡。

他明白了。

这些贵族,早就在盘算退路,他们根本没打算守到最后。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地冲上了城楼,脸上沾满血迹,语气发颤:

“子、子爵大人,西门那边……开了个缺口。”

韦伯斯特猛地转头:“什么?”

“说是有人看见那边没有敌人,以为能逃出去……”

他话音未落,另一名传令骑士飞奔而来,整个人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喊得撕心裂肺:

“西门是陷阱!他们放人出去,引诱逃兵,伏兵在外等着!”

“几百人刚出门就被围了!全被杀了!”

“那群蠢货!”韦伯斯特怒吼,声音嘶哑,“自己送死也就罢了,还连累整个防线跟着崩!”

他猛地一拳砸在石墙上,血顺着指缝流下。

半个小时前,有人从西门方向回报,说那边的防线上出现了一个缺口。

南方来的开拓贵族们立刻动了心思。

他们带着自家骑士团悄悄集结,绕开战线,直奔西门。

没有人试图阻拦他们。

“现在不逃,还等什么?”

“北方这些人又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破不破城关我们什么事?”

他们说得理直气壮。

保存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事。

贵族从小就被这样教导的。

于是几百人连夜出动,马蹄和铁甲在石板上发出急促声响,一路冲出西门。

远处漆黑的荒地寂静无声,看起来像真的没有敌人。

他们冲过护墙,踏入冰冷荒原的那一刻,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排排红点。

那是雪誓者的眼睛,闪着夜行兽般的光。

下一秒,四面号角齐鸣,雪地炸裂,无数伏兵从雪里跳出来,四面八方地合围而上。

“敌袭!”

还没喊完,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就被箭雨射穿了头盔,直挺挺地摔下马去。

后方一阵混乱,试图掉头的战马被撞得东倒西歪。

但雪誓者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们冲进人群里,斗气爆发,刀斧如风,一片片贵族卫队在混战中倒下。

为首几人披着厚重兽甲,眼中闪着红光,体表环绕着深蓝色的斗气,如同海潮翻涌。

每一次挥斧都带起一道残影,将人连同甲胄劈裂。

有些人是雪誓者精锐中的狼骑士。

他们骑着毛发雪白、眼露凶光的巨狼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利爪撕裂盔甲,獠牙咬碎喉骨。

这些人刚从逃亡的队伍里挣脱,还没来得及列队,就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

鲜血迅速染红了地面,血气在空气升腾,看上去像雾一样。

有人跪下求饶,有人高喊投降,但雪誓者的眼中没有怜悯。

他们只是一个劲地杀,像是要把这些人血洗干净,清除所有的耻辱。

战马嘶鸣着倒下,压翻了人,长矛贯穿铁甲,带出血与碎肉。

很快叫喊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风雪里。

这场突围,成了屠杀。

逃出去的人,不足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