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心诡舫

江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我扒着艨艟船舷的青铜铆钉，看着水面倒影里那张苍白的少年面孔——刘禅的皮囊下，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正被三国浊浪拍打得支离破碎。司马懿亲卫脖颈的暗红斑疹在眼前挥之不去，与三日前暴毙的御医令症状如出一辙，这让我想起《伤寒杂病论》中记载的“七日热“，莫非诸葛亮的毒计早已渗透进魏蜀吴三股势力？

“刘公子倒是比传闻中机敏。“

清冷女声自头顶传来，我抬头望见罗伞下那袭藕荷色曲裾。孙尚香手持吴钩立于船头，裙裾暗纹遇江水竟显“废汉自立“的谶文——正是诸葛亮七擒孟获时从南蛮学来的鱼胶显影之术。她足边躺着具黑衣尸体，胸襟处蜀绣的“亮“字连笔针脚，与赵云战袍内衬如出一辙。

“夫人可知此船原名？」我抹去脸上水渍，指向船舷新漆的“艨艟“二字，“建安七年吕蒙夜袭黄祖，用的可是会自焚的'火艨艟'。“指尖抚过焦黑木纹，果然在榫卯接缝处摸到硫磺碎末。这手法让我想起父亲书房的《墨子·备城门》，诸葛亮北伐时改良的霹雳车正是脱胎于此。

孙尚香瞳孔骤缩，吴钩已架在我颈侧：“阿斗何时通晓东吴秘辛？」

“夫人腰间玉珏刻着'不思蜀'，却不知真正该思蜀的是谁。」我盯着她蹀躞带上晃动的司南佩——磁勺指向并非建业，而是白帝城方向。昨夜在司马懿处见到的《天机秘录》残卷突然闪过脑海，那染血素纱上的“白帝托孤，必诛此獠“，撇捺间分明带着东吴瘦金体的锋棱。

江心忽然传来凄厉埙声，十二盏孔明灯自雾中升起，排成北斗吞月之局。方才还平静的江水突然沸腾，数十条锁链破水而出缠住船体。我认出这是诸葛亮五丈原之战用过的“地网阵“，只不过铁链上挂满刻着“汉“字的颅骨——皆是三个月前莫名暴毙的益州老臣！

“快割帆索！」我撞开愣怔的孙尚香，抽出腿间厌胜匕首划向主帆。蚕丝混着金线的蜀锦应声而裂，露出内层墨迹未干的《出师表》：“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诛之...“这篡改的笔迹与武库青龙偃月刀柄暗格的血书同源，正是诸葛亮用张飞丈八蛇矛刻写的绝命词。

浓雾中忽现楼船轮廓，船头立着青铜铸造的北斗七星仪。诸葛亮羽扇轻摇的身影映在晨光中，脚下跪着的竟是遍体鳞伤的赵云！玄甲缝隙渗出黑血，在甲板汇成“子龙“二字——这分明是《洗冤录》中记载的“血书鸣冤“之象。

“陛下可知何为七星照胆？」诸葛亮抬手转动星仪，赵云突然暴起，龙胆亮银枪直刺我心口。电光石火间，我扯下孙尚香腰间司南佩砸向星仪，磁勺与青铜北斗相撞迸出火星，赵云眼中血色倏然褪去——他盔甲内衬的蜀锦暗纹正在褪色，露出原本的“汉“字篆文！

江风卷着燃烧的蜀锦掠过水面，我望见对岸白帝城头飘起的血色孔明灯。刘备蜡像的眼眶中，两行朱砂泪正缓缓凝固成《隆中对》的残句：“若嗣君可辅...则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