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魔力与曲奇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沈恩就在家中开始翻看霍恩老头给他的《魔法初阶通识》，进一步认识一下辨认符文和法咒的方法。

昨晚阁楼上的泉水，沈恩想一晚上算是搞明白了。

那就是龙神的能力——「寰宇重构」。

只不过还不完整，大概相当于一个还没发育起来的幼龙版。

「魔力存储」、「魔力视野」，也都是这个手镯的功能。

在理解透彻龙神的能力之前，首先得明白这个世界的魔法构成。

《魔法初阶通识》一书中写到魔力是一种无属性的“能量流体”，所有魔力，皆出于人体，源自魔网。

非也，非也。

沈恩这个作者可以笃定地告诉全天下的法师——人体实际上不收集魔力，而是人体内的“魔典”在发挥作用。

这个世界的魔法，由三点概念构成。

第一，魔力。

第二，魔网。

第三，就是魔典了。

可惜世间的法师只知其二，不知其三，对“魔典”一无所知。

其实，魔典才是人类和万物生灵能够储存魔力的根本之源。

一个物质的一生，包括他的智慧、他的构成、他所使用过的魔法，全都在里面。

魔典最最重要的三重本质——载体、规则、灵魂。

【载体】

类似于物体的“硬件”部分，决定了它的物理形态和结构。

比如，一块木头的载体决定了它是木头，而不是金属或石头。

【规则】

类似于“物理逻辑”，决定了物体如何运作或与其他事物互动。

比如，火焰的规则是燃烧，水的规则是流动。

【灵魂】

类似于“数据”或“意识”，记录了物体的历史、记忆和本质。

比如，一把剑的灵魂可能记录了它曾经斩杀过多少敌人。

......

一句话总结：若能改写魔典，就能将一片叶子变成黄金。

这正是龙神「寰宇重构」的逆天之处——它能永久改变一个物体的性质与形态！

世人都以为千年前龙神陨落，是因为龙族大奸大恶遭到天下围剿所致。

对，也不全对。

最根本的原因，是龙神作为当时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存在，已经触及到了魔典。

是的。

就连龙神也不知道“魔典”的存在，只以为「寰宇重构」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当时的世界本就受龙之一族压迫。

若再让龙神窥探到这无人知晓的禁忌层面，真正登临“神”之境，那么世间万灵都将永无翻身之望。

所以才有了“龙灭之战”。

试想，若有人将「魔典」公之于众，其冲击力足以撼动整个世界——所有法师将会不惜一切代价追逐它的奥秘，将世间万物转化为魔力的养料。

当年亲手斩杀龙神的铁穹大帝，早已隐约察觉某些人对龙神研究的觊觎。

他毅然选择封锁真相，将这通往“神”之境的禁忌渴望彻底埋葬于历史尘埃之中。

可如今呢。

如今这份铁穹大帝耗尽一生掩藏的力量，竟似乎悄然落在了沈恩手中。

沈恩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些哭笑不得，又有点暗自兴奋。

当然。

这龙神的技能，逆天归逆天，却也必须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

例如将叶子变为黄金，就需要消耗特别庞大的魔力。

粗略估算，转化1公斤黄金需消耗等同于开采10吨金矿。

施术者还需深刻理解转换双方的内在构造——想要转换成黄金，就必须理解黄金的构成，否则魔力消耗将暴增数百倍，强行转化几乎是痴人说梦！

所以说龙神也是这个世界上懂得最多的学者。

直接凭空转换？

那是上帝的领域，龙神也无能为力。

昨晚之沈恩所以能将木头和水成功转化，一来是手镯中储存了霍恩老头的魔力，二来手镯本身蕴含的海量魔力恰好派上用场，阴差阳错之下才侥幸成功。

当然，手镯内的魔力也因此被榨得一滴不剩，如今连启动都成了问题。

沈恩又看了一会儿魔法基础，觉得眼睛实在是有些累了，便合上书，喊醒还没睡醒的一岁妹妹，牵着她，起身去到客厅吃早餐。

老爹一如既往地行色匆匆。

小领地没有法庭，审判全由领主代劳。

今天老艾要面对的案子格外奇葩，他絮叨了一整个早餐时间。

据说昨天有头母猪咬死了一个婴儿，村民怒而将其告上法庭，要求处以绞刑，按帝国律法，被告无论人畜，都得配一名辩护律师。

所以老艾就得给一头母猪指定一位辩护律师，还得给这母猪穿上人类衣服再进行开庭审判...

这个世界的人相信动物能理解道德责任，且犯罪会污染土地，必须通过审判“净化”。

沈恩都无力吐槽。

小地方奇葩事就是多。

......

吃完早餐，就到了瑟兰雅每日雷打不动的烘焙时间。

首先，根据商业逻辑，如果想要使得特产霜糖根倾销，那么就要用这个作为原材料，先做出一件值得人人称道的产品出来。

沈恩首先就把目标放在了“甜品”二字上。

在克莱斯特领，或者说是整个帝国。

“甜点”无非是把麦粉和水揉成团，掺点蜂蜜，再丢进烤炉里烤到硬实为止的消遣食物。

这种东西很硬。

比法棍还要硬得多，是能砸晕人的干粮。

就这，也还是贵族才敢奢望的稀罕物，平民连边都摸不着。

平民的甜味来源主要靠蜂蜜，因为蔗糖还没传进来，得等到15世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甘蔗才从美洲流到欧洲，所以这个世界也还没有蔗糖这东西。

沈恩想到这儿，不禁轻笑。

前世超市9块9一袋的杂牌曲奇，那味道再难吃也比这世界的蜂蜜饼干强百倍。

可在这儿，蜂蜜饼干竟算“珍馐”，贵族小姐还拿它当消遣。

可见现代工艺带来的强大影响到了生活方方面面。

他记得历史书里提过，曲奇这玩意儿真正流行起来得等到17、18世纪，由苏格兰人改良配方，用黄油和糖做出酥脆口感，这才是现代曲奇真正雏形。

现在是龙灭历1409年，换算成地球时间大概相当于中世纪中期，离曲奇问世还早得很。

也就是说，他手里的这份“技术”，在这个异世界就是独一份儿的领先优势。

......

所以酝酿了足足两个月，沈恩总算可以出手了。

四大原料——黄油、糖、面粉、鸡蛋，这些材料都有。

其他三样都好说，唯独面粉得是低筋的才行。他费尽心思筛查，才发现领地一家农户的小麦品种较软，勉强达标，硬拉着妈妈说这家面粉好，买了回来。

“妈妈！这次我想做你上次教我的饼干！”

“嗯，做吧。”

瑟兰雅专心揉着她的面团，溺爱儿子的她只是对沈恩笑笑，任由他祸祸家中的原材料。

于是，沈恩开始在无意中将黄油软化，无意中将霜糖根糖浆倒进软化的黄油里。

又无意中用木勺搅拌均匀、加入低筋面粉揉成面团。

家里还有些葡萄干，沈恩也是在无意中加进去。

最后，在无意中等待塑形后，切片放入炉膛烘烤至金黄酥脆。

一直在旁帮忙的小安妮见沈恩做了满满一堆饼干玩，怕他浪费，便劝道：

“小少爷要不第一次少弄一点点？”

沈恩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电子烤炉他随便掌控，可这土炉火候全靠蒙，他完全没底。

所以还是保险起见，先减少一点点试验品。

沈恩估摸着时间，时间一到，他忙喊妈妈用木铲把小面饼铲出炉。

......

这时候瑟兰雅还不知道儿子改了她的配方，只觉得儿子做的饼干有些古怪。

“小恩，你的饼干，糊了吧？”

沈恩满头黑线，确实是糊了，外型不漂亮不说，整个还乌漆嘛黑的。

一看就没法下嘴。

就这还想着赚银币呢！

害。

果然理想和现实，差距就是这么的大。

见到儿子失落的小表情，瑟兰雅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没事儿”。

不过秉持“儿子做的再糟也要尝尝”的原则，她挑了块稍好些的饼干放进嘴里。

沈恩对这初次试验品已不抱希望。

可没想到，瑟兰雅吃着吃着，表情有了一丢丢细微变化。

她很快低头问：“小恩，你往饼干里加了什么？”

嗯？

难道说成了？

沈恩也吃了块自己的饼干，和小安妮一样给苦到直吐舌头。

这是糖烤焦后的结果。

“饼干烤糊了！妈妈！吃起来都是苦的！”

“重点不是这个。”

大概是瑟兰雅觉得沈恩不懂烘焙，转头又让小安妮再试吃了一块。

瑟兰雅问道：“如何？”

小安妮被苦得直咧嘴，但还是仔细斟酌了一下，“小少爷这个...苦是苦了点，可......可底下好像有点甜，还有股香味，跟普通的蜂蜜和霜糖根饼干不一样。”

“对，”瑟兰雅连忙追问，“你吃出来是什么了么？”

“像是...奶香味？”

“就是奶香味，黄油的味道。”

瑟兰雅抓住关键点，于是又低头问到沈恩：“小恩，你刚才是不是加了些黄油进去？”

沈恩估摸着老妈还真就是烘焙高手啊，苦到掉渣，还能吃出来奶香味来。

于是他点点头。

于是瑟兰雅来了兴趣：“小恩，你把你刚才玩的...不，是制作饼干的方法再给妈妈演示一遍怎么样？”

沈恩乖巧点头，如法炮制。

黄油曲奇之所以比这些中世纪的甜点高档好吃，最核心就在黄油和糖。

黄油这东西就不多说了，生产成本远高于蜂蜜或果汁，烘烤时会产生焦糖化的香气，寻常奶渣无法比拟。

糖这东西，蔗糖没有，沈恩用的是克莱斯特领周边的特产——霜糖根作为替代。

蜂蜜甜度虽高（果糖含量约40%），但味道浓烈且单调，容易掩盖其他风味。霜糖根糖浆经过熬煮，甜度更温和，还带点焦糖气息，虽然本身味道不咋样，但与黄油融合后层次感更强。

蜂蜜饼干甜得发腻，嘴里全是蜂蜜味，吃完还粘牙。

而霜糖根糖浆呢，甜而不腻。

在这两个要素的结合下，再加上沈恩特意选的软质面粉，才让饼干不至于硬如石头。

瑟兰雅看完沈恩的步骤，立刻开始自己着手调配。

......

也不知是沈恩太菜，还是老妈的烘焙技术太厉害。

第一次她尝试烘焙黄油曲奇，就成了！

瑟兰雅熟练地用木铲把石板拖出来，一股奶香混着焦糖气息扑鼻而来。

这次饼干没糊。

表面金黄微焦，边缘酥脆，中间还带着点软韧。

虽然外型是丑了点，但能吃。

瑟兰雅先试了一块，细品、慢品。

老妈可是王国那边来的贵族小姐，好东西以前估计也没少吃。

所以，老妈的意见就是这个世界贵族小姐们的意见，非常重要。

“美味！”瑟兰雅由衷称赞道，沈恩算是松口气。

她连忙给小安妮也尝试一块。

小安妮平日哪里吃得到什么糖啊，对这玩意儿更是赞不绝口。

说这比她在金鸢尾城吃过的最最好吃甜点还强几倍。

沈恩被老妈掰一块儿塞进了嘴里。

不错。

虽还是比不上后世工艺精度带来的细节强大，却也酥香满口。

甜度恰好，葡萄干的果味也点缀其间。

“还真好吃啊，又酥又软的，比蛋糕还香。”

瑟兰雅越吃，越觉得这种甜点对味。

她还没吃过这么松松软软的饼干。

居然比宫廷蛋糕还要软乎。

“小恩，你这法子妙...真妙！妈妈以前怎么没想过黄油还能这么用。你看，这饼干不硬不腻，还有股香味，没有杂七杂八的香料味儿，很纯净的味道。我就说你的黑饼干怎么还会底子发香，就是黄油在作怪吧？”

“......”

沈恩心想老妈你这莫不是在调侃我？

“夫人，这算不算是小少爷发明的新饼干？”小安妮问。

“当然！”

“那帝都里面有没有人做过类似的饼干？”

这...

瑟兰雅还真不知道。

这个世界消息不发达，没办法。

不过沈恩还是明确知道的，帝国其他地方就没条件能做出黄油曲奇来。

首先，得要畜牧业发达。

其次，得有能代替蔗糖的糖浆。

再然后，还得有较软的小麦品种。

克莱斯特领能做出黄油曲奇，也算是走狗屎运，有天时地利人和了。

而且就算有材料，要是少了老妈抽卡直接抽了张金色传说，沈恩觉得自己肯定还得研究个一两年。

话说，连复刻个曲奇都这么困难，以后想对领地实施土地改革，怕不是难上加难...

沈恩抬起头：“妈妈！霍恩老师是帝都来的，可以问问他！”

“对。不过你得先拿去给你爸爸尝尝，再给你妹妹拿点吃，看她喜欢不喜欢。”

瑟兰雅又笑着面向沈恩：“小恩，我不知别人能不能做出这种饼干，但东境肯定没这么好吃的甜点。既然是你捣鼓出来的，给它取个名吧？”

“取名...？”沈恩故意装懵。

“就是像是你给亚依取名字一样，给饼干也取个名字。”

虽说是异世界，但沈恩没什么剽窃的想法。

所以就简单直白把“butter cookies”翻译一下——黄油曲奇。

“曲奇？”小安妮一直在笑，“想不到小少爷取的名字还很好听！”

瑟兰雅听到别人夸自家儿子就很欣慰：“小恩平时可没少看书！”

黄油曲奇虽说是造出来了。

可因为瑟兰雅和小安妮都是第一次吃这种甜品，没两下，一盘曲奇就被她俩造得干干净净。

可怜的小亚依都没机会吃上一片！

瑟兰雅说：“没事，再做就好。”

可是接下来无论如何，她都复刻不到她第一次做的味道。

这下尴尬了。

瑟兰雅笑道：“没事，多试几次就行。”

虽然是比蜂蜜饼干强上万倍，可还是没第一次做出来的那味儿。

于是瑟兰雅又抓着沈恩和小安妮，熬糖浆、买面粉、打鸡蛋，在后厨重新复刻了整整一星期，总算是弄出了接近于第一次的味道...

事实证明，这火烤的土炉子，就是极其不稳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