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魔女

“出来。”

沈恩只好硬着头皮从树后走出。

“我、我是在找我的妹妹。”

“小孩，先过来。”苔丝微笑着盯住溪面，手指却朝他勾了勾。

沈恩只能照做，在她身边坐下。

并不是他有意要看，而是苔丝黑裙下交叠的双腿在阳光下白得晃眼，难以不被吸引目光。

苔丝似是注意到了这个小男孩的视线，她笑着拍了拍大腿上方，大方地示意他坐上来。

“坐。”

“姐姐...？”

“我叫你，坐。”

沈恩不敢怠慢，慢吞吞坐上她的腿——触感柔软冰凉，像是冰，又像是果冻。

“这才对嘛。”苔丝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小孩就是要听话才显得可爱。”

现状很是不妙。

按照原故事设定，苔丝作为魔女教的圣女，算是个中期角色，后期大反派。

现在怎么跑到这里来？

“你是来这里找妹妹？”

“嗯！”沈恩连连点头。

“好巧啊，我也是来这里找妹妹的。”

沈恩松上一口气。

还好，苔丝是在找她妹妹。

这说明魔女教没有提前动身，他还有相当多的发育时间。

苔丝托着腮帮，笑容灿烂，愈发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小孩你长得还蛮精致。”

“......”

沈恩可不记得自己写过苔丝有这癖好！

他目前还不想被玩死，于是坐在她腿上努力笑起来：“姐姐...为什么在这里找妹妹？是在这里走散的嘛？”

苔丝表情郁闷，鼓着腮帮，“姐姐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所以总是漫无目的地找着。而且姐姐是在工作，一个人工作累了，散步走到这里，发现有个洗脚的地方，就在这里休息会儿咯。”

“那姐姐的眼睛怎么和大家不一样？红色的，还...还很漂亮！”

苔丝果然开心地笑起来。

“真会说话，姐姐这眼睛代表的是龙的力量，龙你知道吗？就是童话书里的那种龙。”

“嗯嗯！”

沈恩连忙点头，眼里故意显露出向往的神色，好让自己显得乖巧，“姐姐是怎么办到的！我也想要！”

“啊啊~这可不能告诉你，这是姐姐的小秘密。”

“那姐姐的耳朵...”

“姐姐是精灵，就是你们人类经常说的，美丽、长寿，天生拥有魔法能力，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精灵。”

“姐姐真漂亮！”

“哈哈~真会夸人。”

苔丝忽然眯起眼，脸色一变，很是好奇地问道：“话说，你看见我这头发，又知道我是精灵，居然不怕我？”

沈恩心里一咯噔...

光想着附和苔丝的喜好了，居然忘了魔女这一茬！

魔女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人尽皆知，说出来就能吓跑三岁小孩的那种！

魔女——莉维娅，可是比龙神还要更加古老的危险人物。

“姐姐的头发，很好看呀...银白色的，又闪又亮。”沈恩知道她是故意这么问，所以他也故意这么回答。

“没听过‘白发魔女’的故事？”

“听过。”

“那为什么不怕？”

“因为童话是童话，是骗人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是真的呢？”

下一秒，魔女的手掌竟视若无物般地穿透了沈恩的衣服和皮肉，伸手进了他的胸口。

咚咚...咚咚...！

一颗尚在抽搐的猩红心脏被捧至两人之间。

淋漓鲜血顺着她瓷白手腕蜿蜒成溪，每道血痕都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暗红磷光。

沈恩被吓了一大跳，而苔丝却让他这小孩，仔细端详着这颗心脏。

他都快被吓哭了。

“别哭啊！”

苔丝却笑着，直接用手捂住了他嘴：

“你与其哭，不如多和姐姐说两句话，这样姐姐兴许还会把你的小心肝，还给你。”

沈恩更一副要哭的样子，“姐姐！”

“回答姐姐的问题，为什么你一开始会看起来，像是认识我？你还在发现逃不掉了之后，就开始试着讨好我，对吧？”

“因、因为...姐姐手、手上的图案！”

苔丝侧头瞥了手腕上的六芒星一眼，“我可不记得现如今的魔女教在帝国这么出名，我们还没动身呢。”

“是、是真的！七年前——”

苔丝轻笑，轻轻将手中的心脏抛下。

那原本鲜血淋漓的心脏竟直接融入了沈恩背后的影子。

地上的血液消失了，影子仿佛被某种力量唤醒，翻涌沸腾。而后，竟有一个粘稠的，和沈恩几乎一个模样的漆黑小人从中冒了出来。

漆黑小人与沈恩面对面，笑着，然后伸出手，抓住沈恩的脖子。

冰冷的触感从脚踝一路蔓延至脖颈，最终紧紧勒住他的喉咙，将他缓缓提起。

“可你的理智，告诉我你不像是寻常七岁小孩。”

苔丝的声音前一秒还十分轻松跳脱，下一秒眼神却冷得像冰，“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说谎，我建议你在你脖子被勒断前好好想想你是谁！为什么装成小孩的样子！”

“咳咳...！”

沈恩的双脚在空中无力地蹬动，喉咙被影子的力量压迫得几乎无法呼吸。

漆黑小人在后方诡谲地笑，它手腕的力量逐渐收紧，沈恩的呼吸越发困难，眼前开始发黑。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苔丝的寒意冻结，青草在她脚下凝结成冰，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苔丝无视他的痛苦，只是半阖眼帘，抱臂的食指稍微抬起，让影子稍微放松了一些。

“说——”

“我只是...想...想活命。七年前——”

“想活命这个理由我已经听腻了。”

沈恩想进一步解释，可气管又被死死勒住，双腿在空气中胡乱蹬动，氧气吸不上来。

力度越来越大，苔丝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样子。

“最几年，我们魔女教的祭司们一直都在研究龙神遗留下来的东西，你不是很好奇姐姐为什么是龙一样的眼睛么？那是因为姐姐过去也是这些人的试验品啊。

“他们把我抓起来，和其他几百个小女孩关到同一个满是魔物和魔力的井里。

“那里面的魔物就连我也叫不出来名字，猴子的面孔，拥有足足六只手脚，他们总喜欢在井底爬啊爬，如果遇到了像是姐姐一样的小女孩，它们就会抓住我们的脚踝，使劲往上一抛。

“砰！”

苔丝笑了出来，在沈恩面前做出礼花炸开的开心手势。

“它们最喜欢看的，就是大家摔下来断手断脚，变成肉泥的样子。

“可是井里的魔力又有治愈的作用，虽然偶尔会让人多出一只手，一双腿什么的，可只要脑袋不坏，就不会死。

“于是大家被这群猴子扔了又活，活了又扔。

“唉！直至到最后，这几千只猴子和几百个小女孩全都死完了！真是可怜。”

苔丝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的样子。

“啊~不对不对，姐姐还活着，姐姐就是在那样的地方活下来的唯一一人，姐姐想起来了。你知道吗？活下来的人，最后都被注入了龙神因子——就拥有了像我这样的眼睛。”

喘...喘不过气！

沈恩的脸色由红转青，他意识到苔丝真的会杀了他！

现在得赌。

赌苔丝因为她的妹妹，现在还不会对幼童下杀手。

“姐...姐姐...！”

“你现在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苔丝蹙起眉头，又凝视向他。

大概是觉得他居然一点聆听自己故事的心都没有，于是感到无趣

可在漆黑小人逐渐加大的力度中，少女猩红竖瞳忽然开始微微扩散......

“你——”

苔丝凝视了一阵，竖瞳开始凝视他的双眼，透过这里，她像是窥视到了他体内的魔力。

苔丝有些惊讶。

还真是小孩？

苔丝开始犹豫。

她甚至已经从这男孩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灵魂，很简单，只是在哀求罢了。

莫不是这人类小子确实很聪明，不是一般的小孩。

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魔女教的魔女，所以故意装出那副样子来讨好自己？

苔丝之所以一开始对他感兴趣，是因为这个沈恩现在和她妹妹失散时一般大小。

还因为他长得很像她妹妹。

杀了，确实有点可惜。

如此这般，杀，还是不杀？

如果妹妹在场，会让自己杀他么？

苔丝的心绪疯狂飞动，她单手抱着臂，食指却在无意识地收紧。

沈恩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却一直用眼睛看向她，求饶的眼神。

苔丝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眼神让苔丝很不舒服，就像过去她的妹妹一样可怜，这干扰到了她的思维。

就在漆黑小人继续收紧手腕力量，沈恩感觉自己脖子快要勒断的时候，拼命回想有关苔丝的设定，拼命伪装出小女孩的声线，用喉咙间竭尽全力挤出最后一点声音：

“姐...姐姐...！”

这声音细弱而颤抖，像是一根细针扎入心间。

一瞬间，苔丝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尘封的画面——破败焚毁的草屋前，同样稚嫩的声音曾拽着她的衣角喊“姐姐...”。

神奇般的，苔丝竟然觉得他此刻的眼睛，和妹妹被鞭打时的求饶，是那么的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