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白唬...”
“一眼就看出来了,嘴巴张开。”
“哈?”
“对,就这样,牙齿收一收。”
........
江州。
长生堂。
门外人流如织,屋内却一片旖旎。
光线晦暗,烛火摇曳。
徐尽欢一脸正经贴近少女,眸子时不时扫过她的娇俏香唇,循循善诱。
“要不要先把个脉什么的......”
少女俏脸醺红,夹紧双腿,大脑一片空白。
“少啰嗦,照我说的去做。”
徐尽欢冷眼看向对方,伸手抓了抓脸上的大胡子。
有点痒。
见少女不情愿地张开樱口,再不由她反悔,当即将手中一物放了进去。
“咳...呕!什么味道!”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她几乎要以为是错觉。
“哼!良药苦口。”
徐尽欢收起药瓶,一脸严肃看着少女:
“白唬离炎之体,举世罕见!
如此至刚至阳的气息,生在你一个弱女子体内,也不知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多谢蔡神医施药。”
尽管口中酸涩难耐,她还是礼貌地拱手致谢。
这里的气味太难闻了。
若非国师进言,这位蔡神医有望治疗自己的顽疾,她是决计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对面的老郎中捋着雪白光亮的胡须,含笑点头,回到柜台里侧坐下。
“无妨,我长生草堂的名号,江州三省谁人不知?
对了,你刚刚说,是何人推荐你来的?”
老郎中的声音听起来温润如玉,气质出尘。
就是这医人的手段...
有些羞耻!
不过这十九年来,自己见过稀奇古怪的‘神医’实在太多,早已有些麻木了。
‘也不知有没有用...’
刚想接话,隐约便看到那张微微包浆的桌子,似有些不自然地晃动。
随着老郎中落座,他的右腿不自然地抬起又落下。
一声闷响过后,整张桌子复又归于平静。
赵若曦心中狐疑。
桌子下,有东西。
她自幼眼力过人,绝不会看错。
正皱眉思索着,便瞥见桌子底部一角,有什么东西滑了出来...
她定睛看去。
那竟是...一条人腿!
被耍了!
回想起方才‘吞药’的种种,赵若曦抬起头来,怒视向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老郎中’。
砰!
一掌拍下,方桌四分五裂,露出躺在下面,奄奄一息的白发老者。
赵若曦眼角抽搐:“神医...”
“哈?”
“你胡子掉了。”
此言一出,药铺内的气温顿时降到了冰点。
对面的男子完全不为所动,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这不重要。
仔细感受一下,难道你没有发觉,自己体内的伤情已经有所好转吗?”
赵若曦闻言一怔,这才后知后觉。
是了。
自己愤起一掌,分明已经催动了内力。
体内却并未传来不适。
不止如此,那如同跗骨之蛆般,时刻困扰自己的灼烧之感,也正如潮水般褪去。
一念及此,再看眼前的两人,也突然变得顺眼了起来。
当即态度一转,拱手道:
“多谢!蔡...神医!
我们就此别过。”
起身离座。
至于这里发生了什么...
与我何干?
眼见穿帮,徐尽欢干脆一把扯掉了嘴上粘着的大胡子,老神在在道:
“不远万里从京城赶来,何必急着走呢?”
“七公主殿下。”
噌!
昏暗的药铺内寒光乍起!
一柄锋锐的刀刃,以迅雷之势抵在徐尽欢脖颈之前,再近一寸,便可取下他的头颅。
“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面的女子语气森冷,不带一丝感情。
徐尽欢也不闪躲,只是继续道:
“不瞒你说,我也只比殿下早来了不到一刻钟。
而你口中的蔡神医,早在我进来之时,就已经人事不省了。
看看那个。”
他朝着一旁努了努嘴。
五石散。
赵若曦自然是识货之人。
难怪从刚刚开始,屋内便始终有刺鼻的气味。
“我奉劝你把它收起来。
想要我的性命,凭你这点微末手段,还不够看。
嗯...加上店外的那个护卫也不行。”
赵若曦不得不承认,对方这幅过于胸有成竹的样子,着实颇具迷惑性。
至少胡子去了之后...
嗯,有点好看。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持剑的手稳如泰山。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徐尽欢摊手:“堂堂大燕七公主,竟是这般忘恩负义之辈。
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赵若曦哂笑一声,归剑入鞘。
无趣。
探手入怀,取出一袋银子,啪地扔下。
“不论你是谁,本宫劝你好自为之。
既承了你治病之恩,方才出言不逊之事,便就此揭过。
收下这袋银两,你我两清。”
说罢,她转身向着铺外走去。
不论对方是谁家的公子,还是某宗门的继承人,想靠这样来接近自己?
类似的伎俩她看得多了。
“别急着走嘛。殿下当真就不好奇,我是如何得知你的身份,并提前等候在这里的?”
赵若曦脚步微顿,男人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
“我刚刚问过的,是谁推荐你到此而来?
我若是你,便会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小小的药铺之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本宫大发慈悲,这才饶你一命...
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他以为自己是谁,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天子威仪!
感受着铺子内逐渐降低的温度,徐尽欢答非所问道:
“想走也可以,只是为了治愈你的特殊体质,我用寒髓之毒,中和了你体内的炙阳之气。
眼下二者互相制衡,虽可缓解你的不适之感,却终是饮鸩止渴。
只要你今天走出这间铺子,不出一个时辰,必将暴毙而亡。”
“你找死!”
赵若曦猛地转身,刚准备再次拔剑出鞘,却发现手中的剑柄如有万钧之重,不论如何都无法再拔出分毫!
她这才恍然大悟地意识到,对方恐怕并非虚张声势。
“女孩子家家,别动不动就拔剑...
坐下来,陪我聊聊。”
赵若曦阴沉着脸,依言返身坐了下来。
倒也不是被真被对方给唬住。
而是对方令她无法拔剑的这一手,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点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对方看起来也不像蠢货。
她要收回之前的话。
这个神神秘秘的男子,当真引起了她的注意。
“殿下以为,若是陛下与太子双双暴毙,余下皇子之中,谁人可登临大宝?”
语不惊人死不休!
赵若曦的右手青筋毕露,眼神逐渐冰冷起来: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
毫无疑问,对方是个疯子!
徐尽欢轻笑一声:
“陛下雄韬武略,太子亦是德才兼备。只是余下诸皇子嘛...的确都不怎么样。
殿下也是这般认为的,不是吗?”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他站起身来,双手负后望向窗外:
“有周一朝,武皇帝凤仪天下,虽只在位十五年,却是以女子之身,励精图治,开创昭元盛世...”
“不瞒殿下,我做过一个梦。”
徐尽欢转过身来,直直望向一脸狐疑的七公主:
“梦中的殿下,也曾如今日这般,端坐于这张椅子之上。
并将在不久的将来...
君临天下!”
掷地有声。
赵若曦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讲故事的好手。
她勾起嘴角,上身微微后仰。
虽是坐在这破烂草堂之中,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好啊,我若登基称帝,必将封你为...”
“第一面首!”
“如何?”
徐尽欢丝毫不以为忤。
很好,他很喜欢对方现在这幅桀骜不驯的样子。
“当然,如今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梦境似真似幻,连我也分不清楚...”
“我们来打一个赌。”
赵若曦心中的兴致更浓了。
“赌什么?”
“赌你的身子。”
“别激动。
在我的梦中,街上很快会有人发生械斗。”
话音刚落,赵若曦明显听到,一门之隔的街上传来争吵声。
完全不给她继续思索的机会,徐尽欢继续道:
“而被打败的一方,会被人一掌击中,破门而入。
不偏不倚的,砸在殿下现在所坐的椅子上。”
“若是这一切没有发生,我不仅为你解毒,任凭殿下处置。”
“若是一切如我所言一般...你跟我走。
放心,不会耽误你很久。”
荒谬!
赵若曦刚想反驳,立马不由自主回过头,望向门外。
那争执的其中一方...
分明是自己护卫的声音!
“三。”
身后,男人轻声数道。
“二。”
他的声音柔和,好似成竹在胸。
“一!”
‘轰——!’
木门应声破碎。
一道人影如风般飞射而至。
赵若曦刚想闪躲,才发觉自己的双腿软绵绵的,已是完全使不上力。
眼看着那道人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银牙暗咬,只得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下一刻,失重感传来。
轰隆一声,刚刚身下的椅子碎裂成一地残渣。
而自己,则像只家禽一样,被对方单臂抓着后颈,拎在空中!
耳畔响起的声音依旧温润好听,却听得她脊背生寒。
好似恶魔的低语。
“看来...梦境没有骗我。”
“你输了,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