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追根溯源

俞珩于危崖之巅趺坐,周身气息收敛。

四极秘境,此境修行再非倚仗灵源堆砌,而是要将自身化作明镜,映照出天地间最本真的规则。

神识如潮水漫过虚空,剥离肉身的桎梏,任由天地无情大道刻下纹路,天地间的秩序化作实质,尽数化作细碎符文,融入他的每一寸躯干。

此刻的俞珩,身形在虚实间反复摇曳,时而周身流转着开天辟地的璀璨光芒,大道箴言若隐若现;时而又化作一团混沌,与虚空融为一体。

他宛如亘古长存的雕塑,任罡风撕扯衣袍,肉身在此刻褪去凡俗,筋骨化作天柱,血脉连通地脉,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天地韵律,在永恒的感悟中追寻不朽真意。

左手臂忽然没入虚空,皮肤下涌动的不再是血肉,而是流转的道纹,人体四极连通天地,此刻他的左臂彻底烙印在虚无之间,化作一副缓缓舒展的道图,每一道纹路都在演绎着亘古长存的法则。

随着《娲皇经》的运转,俞珩周身泛起五色神霞,他双眸微闭,心神沉入天地本源,玄法引动之下,万界的妙音在耳边响起,山崩海啸的轰鸣,星河运转的轻吟,万物生长的呢喃。

晶莹的天地纹络如樱花飘落,纷纷扬扬没入他的身躯,一幅幅道图自虚空中浮现,将他层层环绕。

混沌之气如丝绸般缠绕在他周身,仿佛回到开天辟地之初,道之天音在人体震彻,俞珩却神色安详,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拈花一笑的佛陀,举手投足间与天地大道融为一体。

在“悟”的方面,他早已走在最前列,每当运转玄法,便有道感如泉涌,助他领悟更深层次的天地至理。

随着左臂彻底化作道的化身,他的右臂也开始明灭不定,被一幅幅道图笼罩,体内大道神音轰鸣,似有远古神祗在吟诵创世真言,虚空都泛起阵阵涟漪。

最终,他的双腿也缓缓没入虚空,娲皇经运转至巅峰,五色神霞将要冲天而起,俞珩立即停止运法。

他对于道领悟可谓精深,有把握一口气突破到四级大圆满,但是会迎来一场空前盛大的天劫,此地显然不是突破的好地方。

他低头凝视掌心流转的五色神纹,思绪已飘向北域,那里地广人稀,荒芜的戈壁下暗藏着无数野生矿脉,蕴含着海量的源,他也要为之后突破化龙做准备,该去北域了。

俞珩抬手一挥,残留的五色光晕消散。

他忽而远眺,另一座山头上,一个瘦削修士正缩在阴影里鬼鬼祟祟张望,俞珩记得他叫李为名,金光一纵,一步跨出,出现在他身旁,李为名只觉得心头寒意大冒。

在他惊恐的目光下,俞珩指尖泛黑,一条黑蛇弹出咬中他的脖子。

……

当众多好事者还在为九秘悟道无果而扼腕时,一则惊雷般的消息轰然炸开,青铜仙殿,那座自荒古时代便成谜的神秘遗迹,竟再度现世!

这座传说由仙人亲手铸造,来历成谜的仙殿,曾在太古岁月惊鸿一现,却始终无人能揭开其面纱。

短短几日,仙殿出世的讯息借由域门传遍东荒每寸土地,震动了各大势力,隐世不出的强者纷纷破关,一时间风云激荡,不仅人族强者踏破虚空而来,连妖族蛰伏多年的名宿也破空而至,各方身影遮天蔽日。

而最震撼世人的两则传闻,莫过于五百年前便已坐化的人族大能南宫正,竟现身太玄门;八百年前横扫东荒南域的妖族大能孔雀王,亦重现魏国境内。

青铜仙殿暗藏成仙契机的传闻,如惊雷炸响东荒,引得各方大人物不惜破关而出,寻常修士亦趋之若鹜,魏国境内风云骤起。

然而更令人震撼的是妖族大能孔雀王的现世之举,这位八百年前纵横南域,本被认为早已坐化的强者,并未直奔仙殿,反而强势找上传承自荒古年代的姬家,一掌击碎门匾,掀翻其大门。

姬家作为底蕴深厚,历经无数岁月仍屹立不倒的荒古世家,向来鲜少有人敢公然冒犯,此番挑衅瞬间引爆东荒,引发轩然大波,成为比仙殿现世更轰动的大事件。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遍南域,整个东荒都炸开了锅。

人们纷纷猜测,孔雀王此举究竟所为何事?

很快,有通灵之士传出隐情,将这场风波的根源指向了妖帝后人——颜如玉。

数月前,姬家在魏国境内围杀妖族,意图夺取传说中的妖帝圣兵,作为妖帝后裔的颜如玉虽拼死突围,却在逃亡路上尝尽世态炎凉。

昔日辉煌的帝族早已随风而逝,她辗转投奔诸多强者,换来的却是虚与委蛇的敷衍,甚至有人觊觎她手中的圣兵,暗中出手。

直到她投奔孔雀王闭关之地,听闻消息的刹那,这位沉睡八百年的妖族大能直接震碎闭关之所,破关而出,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定要讨个说法”,便朝着姬家杀去。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这场对姬家的公然挑衅,不仅是为了给颜如玉出头,更是孔雀王向整个东荒宣告——妖族虽沉寂,但绝不容他人欺辱!

自荒古岁月走来的姬家,作为人族屹立不倒的巨擘,岂容半点冒犯。

讯息传来的当夜,族中长老拍案而起,沉睡多年的名宿纷纷破关,传下必杀令,要围杀孔雀王。

这一日,俞珩心有所感,抬首间,瞳孔被刺目的青光骤然填满。

百丈孔雀横空而立,翎羽舒展时竟托起漫天星辰,每一颗都裹挟着足以碾碎山岳的威压,浩浩荡荡压向太玄方向,星辰流转间,虚空寸寸崩裂,银河倒卷的轰鸣声震得无数人耳膜渗血。

“啊!发生了什么?!天怎么暗了?!”

“天空中......是孔雀王!”

“这是传说远古大能的异象,星辰耀青天!”

太玄方位传来轰然巨响,一位白发长老怒喝一声,张口喷出一团莹润的先天精气,刹那间化作铺天盖地的山河画卷。

画卷中,大岳峥嵘,大江奔涌,金戈铁马的虚影呼啸而出,却在触及孔雀羽翼的瞬间如薄纸般碎裂。

孔雀王长颈微扬,尾羽扫过之处,星河倒灌而下,直接将这位长老震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今日先杀一名姬家长老祭天!”孔雀王的声音浩大,震得方圆百里的灵气都剧烈震颤。

他一爪洞穿虚空,直取姬家长老,长老祭出一面的青铜镜,却被轻易捏碎,惨叫声中,生机如风中残烛熄灭。

摇光圣地的大能及时赶到,周身圣辉与孔雀王的青光轰然相撞,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碰撞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疯狂扭曲,无数道道纹自虚空中迸发,星辰与圣辉交织成的光芒,天穹染成了诡异的青白色。

汇聚于此的姬家小辈如同惊弓之鸟,慌忙出逃。

“快看!姬家的太上长老来了!”人群突然传来惊呼。

只见西北天际裂开一道银亮的缝隙,五道如龙般的璀璨光芒裹挟着雷霆之势破空而来,虚空如同被无形利刃割裂,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裂隙。

“是姬家顶级秘术截天指!”人群中有人失声喊道。

五道银芒在空中盘旋交织,化作五条千丈长的银龙,鳞光熠熠,周身缠绕着足以绞碎空间的大道法则。

孔雀王昂首发出一声清啸,舒展彩色尾羽,五彩光芒如汪洋席卷,泯灭了五条银龙,卷着两位大能向着无尽高处激战。

隔了一日,这场战斗结果出来,孔雀王以一敌二,姬家那名太上长老竟被活活炼死!

风家酒楼,风宇皱着眉头望着大堂里挤作一团的低阶修士,这些人浑身无一丝宝光,大喊大叫,说话时唾沫星子乱飞,雕花木梁上的香薰都失了效用。

“去,把那些的劣酒都送下去。”风宇强忍嫌恶,吩咐人给底下一群低阶修士送酒水。

他原先本意是让这群肮脏的腌臜物再也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但是小姐无意间听到这群人侃大山,竟然笑了,他作为风家近仆,自然要闻玄歌而知雅意。

只要能博小姐一笑,便是将这酒楼变成市井茶馆又何妨?

不仅提供免费酒水,还特意让人散布消息,吸引他们来。

目光投向楼上高层屏风,猜测小姐此刻会不会正侧耳倾听,底下人就着噱头的大言不惭。

此刻大堂酒气蒸腾,众人围坐在木桌旁,唾沫横飞地议论着。

“那孔雀王的星辰异象太骇人了!青天压下时,姬家太上长老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可是大能啊,孔雀王居然以一敌二,灭杀一个还全身而退!妖族沉寂已久,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了吗?”

角落里,一名老修士嗤笑:

“嘿!一群后生大惊小怪,孔雀王八百年前就已纵横东荒,他击杀太上长老级的人物早不是第一次了!”

有年轻人动容,围拢过去递上浊酒,客气询问:

“老前辈见多识广,可否为晚辈讲讲?”

老修士仰头饮尽,抹了把嘴角,浑浊的眼中突然泛起光彩,

“八百年前,孔雀王与摇光圣地结怨,愤而击杀两名摇光大人物,”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比划出五根手指,

“摇光圣地整整追杀了他五十年!却依旧拿他没办法,那个年代,最受瞩目的大战便是孔雀王与摇光圣主之战,称得上是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最终以平局收场。”

一些人恍然,怪不得孔雀王无惧姬家。

这时有人问道:

“李为名,你这把长剑看起来很是不凡,是哪儿得的?”

李为名听见有人夸赞自己,提起长剑就要吹嘘一番,结果想了半天,怎么也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的这柄剑,一时陷入了迷惘。

有识货的人狐疑道:

“嘿!这剑鞘上的云纹镶金,倒像是哪家公子的玩物,不会是你从哪儿偷的吧?”

刺耳的哄笑从人群中炸开。

李为名像是受到了侮辱,一下子跳起来反驳:

“怎么可能!此物是、是……我用源在一处店家换来的!”

那人立即哄笑,“你身上还能有源?”

角落里的老修士走近眯眼观察,

“怎么看着有点像风家护卫的宝剑?”他猛地抓住李为名手腕,压低声音:

“李为名,你可得长点心啊,有些东西可不是我们无依无靠的小修士能碰的,赶紧收起来!”

李为名不记得自己偷过什么宝剑,此时既然在自己手中,那还能不是自己的?

他跳上酒桌挥舞长剑,寒光凛凛,吸引所有人注意力,大声叫嚣:

“睁大你们的狗眼!此宝剑是我花费十斤源从青玉宝阁买来的,削铁如泥,是一把名副其实的灵剑!”

风宇倚在雕花石柱旁,听老修士讲孔雀王与摇光圣主大战的故事听得入神。

忽有一道寒芒掠过眼角余光,他循声望去,酒桌上张牙舞爪的李为名手中,那柄长剑的云纹鎏金剑鞘,分明与十三公子护卫队的制式佩剑如出一辙!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本该别着佩剑的位置此刻一片冰凉,记忆却如被迷雾笼罩,他竟完全想不起佩剑是何时丢失的,心头涌上一丝不安,风宇不动声色地给暗处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随着几道黑影无声散开,酒肆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当李为名瞥见风宇阴沉的脸色时,握剑的手猛地一抖。

“你们干什么?!”他话音未落,一名护卫挥舞剑鞘,重重砸在他背上。

李为名闷哼一声,喷出的鲜血溅在酒桌上,长剑“哐当”坠地。

风宇快步上前,弯腰拾起长剑,指尖抚过剑柄上细微的刻痕,确认是自己佩剑的瞬间,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为何佩剑丢失多日,他竟从未察觉?试图回想遗失经过时,脑海中却仿佛竖起铜墙铁壁,一片混沌。

“风管事!”一名分家护卫突然惊呼。

只见那人从李为名怀中拽出一枚青色玉牌,上面印刻的“风”字泛着冷光,风宇的呼吸停滞了,这分明是十三公子风源的贴身腰牌!

他劈手夺过玉牌,反复摩挲背面暗纹,冰凉的触感让他后背渗出冷汗。

风宇脸色骤然苍白,他隐隐猜到自己牵扯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