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亡重现

晨雾仿若浓稠的麦芽糖,丝丝缕缕,密不透风地裹住了那座教学楼。林砚置身其中,第三次核对完配电箱检修清单。手中的铜牌,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氧化层,在他掌心摩挲,烙下浅浅的纹路,那纹路蜿蜒曲折,竟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抓痕。他下意识地舔了舔虎口,刹那间,咸腥味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猛地绽开,那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将他拉回父亲手术前夜。那时的他,满心惶恐与不安,偷偷尝过输血管的味道,如今这滋味再度袭来,往昔的痛苦与无助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是……诅咒信?”林砚喃喃自语,声音在这雾气弥漫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微弱。只见那泛黄的宣纸,像是突然被赋予了生命,竟缓缓蜷缩成团。与此同时,油墨味裹挟着铁锈般的腥气,直直地冲进他的鼻腔,令他一阵眩晕。他伸出拇指,碾碎纸角那暗红斑块,指尖传来一阵尖锐刺痛,仿若玻璃碴划过皮肤。定睛细看,那滴墨汁并非寻常的黑色,而是暗沉的血红色,在晨光的映照下,悬浮成半凝固状态,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林砚的思绪瞬间飘远,他突然想起父亲书房的保险柜里,也曾存放过同样颜色的墨水,那是父亲用朱砂、人血和松烟墨精心调和的“永生秘剂”,承载着父亲对神秘力量的执着探索,如今却成为这诡异场景的又一注脚,让他心中涌起无尽的不安与疑惑。

幻觉毫无预兆地降临。沙坑里的骸骨,原本沉寂无声,此刻却突然睁眼,眼窝里跳跃着幽蓝的磷火,那幽光在黑暗中闪烁,映出林砚惊骇的面容。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骸骨,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腐烂的校服领口处,一枚青铜钥匙残片正插在锁骨凹痕里,钥匙柄上的“戊戌”二字,沾着暗红色污渍,那污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林砚瞬间意识到,这正是他昨日在档案室触摸过的钢印编号,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底蔓延,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将他拖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档案室的日光灯管毫无征兆地爆闪起来,那刺眼的强光与忽明忽暗的闪烁,让林砚一阵目眩。恍惚间,他看见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正在分裂:左边是身着工装裤的现代青年,满脸写满了迷茫与困惑;右边却是留着长辫的清朝书生,眼神中透着深邃与神秘。这奇异的景象,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陷入了时空错乱,过去与现在在这一刻交织碰撞,令他不知所措。

“林师傅!”保育员小赵的惊叫声,尖锐而急促,像根烧红的铁钉,直直地扎进林砚的耳膜,将他从恍惚中猛地拉回现实。他猛然回神,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三十七双童鞋,在晨光中竟组成了诡异的甲骨文“祭”字形。每双鞋尖都沾着银杏叶标本的焦痕,那些叶片,曾被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夹在《弟子规》的书页间,充满了童真与美好,此刻却像被地狱业火烧灼过般,蜷曲发黑,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在这焦糊味中,林砚敏锐地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那香味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与父亲火化时焚烧的檀木棺椁气味惊人相似,让他的内心一阵揪痛,眼眶也微微泛红。

鞋底细沙突然开始流动起来,宛如活物一般,迅速攀上他的运动鞋。林砚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下意识地伸出指尖触碰。就在那一瞬间,沙粒在他掌心凝结成“七月十五,血染操场”的血字,每个笔画都带着锯齿状的锋芒,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可怕的预言。林砚慌了神,试图用袖口擦拭,却发现布料突然被无数墨绿色丝线缠住。那些丝线,源自骸骨七窍渗出的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末端系着微型甲骨文符咒,在半空中悬浮着,像七十七只饥饿的萤火虫,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最致命的是,每根丝线都刻着不同的甲骨文卦象,组合起来竟是《周易》第六十三卦“既济”,象征着完成与终结,这一卦象仿佛是命运的诅咒,让林砚感到一阵绝望,仿佛自己已被命运的巨手紧紧攥住,无法挣脱。

升旗仪式的国歌声缓缓响起,那激昂的旋律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却显得格格不入。林砚心不在焉地抬起头,注意到国旗在无风的情况下竟自动飘动起来,那飘动的幅度和节奏,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当《义勇军进行曲》唱到副歌时,操场东侧的梧桐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树枝疯狂摆动,枯叶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竟组成了无数血手印。林砚走近细看,每片落叶的叶脉都清晰可见,那细密的纹路,竟与《墨灵契约》的篆文完全一致。这一发现,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他身边悄然展开。

“林师傅快看!”林小满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空气。林砚循声望去,只见孩子赤脚踩过满地银杏叶,每片叶子背面都浮现出暗金色纹路,那纹路竟是《永乐大典》残页上的甲骨文拓片。林砚的目光落在她左脚踝系着的褪色红绳上,绳结系法竟与沙坑骸骨脚腕处的绳索完全一致。这一系列诡异的巧合,让林砚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精心编织的神秘罗网之中,越挣扎陷得越深。

校长站在升旗台上,手持的竹扫帚正在缓慢滴落墨绿色液体,那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林砚突然发现,扫帚柄上的“墨园”二字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竟在吞噬着“林氏藏砚・戊戌年制”的刻痕。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操场上时,扫帚尖端突然喷溅出七彩火星,在空中组成了父亲临终前反复描写的“祭”字。这一幕,让林砚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父亲与这所幼儿园之间到底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何这些诡异的事件都与父亲有关,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全体立正!”校长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在操场上空回荡。林砚惊恐地看向四周,发现所有孩子的瞳孔都变成了墨绿色,他们机械地齐声诵读着《墨灵契约》残篇:“以血为墨,以骨为砚......”那整齐而又诡异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呢喃。最前排的女孩突然张开嘴,嘴角撕裂处露出三十七颗尖锐牙齿,每颗牙齿上都刻着不同的甲骨文卦象。这恐怖的场景,让林砚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转身欲逃,却被无数透明的锁链缠住脚踝。那些锁链由破碎的甲骨文组成,每个字都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那声音仿佛能钻进他的灵魂深处,让他痛苦不堪。他低头看见,锁链缠绕处形成了微型八卦阵,“坎”位的水纹正在吞噬“离”位的火焰。“你逃不掉的。”校长背后的黑衣人影子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粗糙而又刺耳,“墨老的魂魄在等你重启四库全书......”这声音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让林砚呆立当场,他不知道这个黑衣人是谁,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重启四库全书又意味着什么,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和迷茫。

维修单杠时,林砚全神贯注地检查着锈蚀的钢管。突然,他发现钢管内壁刻着“林氏藏砚”的篆字,那字迹古朴而又神秘。他俯身仔细查看,发现刻痕深浅不一,最深处的凹槽里嵌着半粒翡翠残渣,那残渣的色泽和瑕疵,与父亲书房镇纸上的完全吻合。林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当他用螺丝刀撬开锈迹时,暗红色液体突然喷涌而出,液体温度高达 45℃,带着陈年血迹特有的腥甜,溅在他的护目镜上,瞬间凝结成甲骨文“契”字。就在那一瞬间,钢管仿佛被施了魔法,瞬间变成古代的枷锁,铁链与皮肤接触的瞬间,林砚听见金属与血肉摩擦的滋滋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酷刑,像活物在啃食骨头。在被拖入时空裂缝的瞬间,他听见 1948年的雨声劈啪砸在脸上,雨滴混合着墨汁,酸涩地灼烧着眼角膜,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却看见无数金色甲骨文在黑暗中游弋,那光芒闪烁,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

暴雨中的操场泥泞不堪,每一步踩下去,都会溅起浑浊的泥浆,发出沉闷的声响。林砚艰难地在雨中前行,突然发现积水中有细小的青铜碎片在反光。他凑近一看,碎片边缘刻着“戊戌年造”的阴文。此时,年轻的周清远园长跪在泥水中,后背插着三支折断的箭矢,箭杆缠绕着墨绿色丝线,那丝线的纹路和色泽,与林砚昨日在档案室发现的 1948年报纸边角花纹完全一致。五个黑衣人呈北斗七星阵型围住他,每人手中的竹扫帚都浸在特制的墨汁里。林砚后来在父亲手稿中见过这种配方:朱砂、人血、松烟墨,按《推背图》第三十四象比例调制。这一幕,仿佛是历史的重现,让林砚感到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置身于一个充满阴谋与神秘的古老场景之中,他不知道这一切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只觉得自己正一步步接近一个惊天的真相,却又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围观人群里,穿蓝色工装裤的少年正用铜钥刺穿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青砖上,迅速组成甲骨文“契”字。林砚注意到少年虎口有块月牙形烫伤,那烫伤的形状和位置,与他三天前在锅炉房看到的烫伤报告编号相同。少年左脸的墨痕形状,与林小满右脸的胎记惊人相似。当少年抬头时,林砚看见他虹膜呈现罕见的同心圆纹路,这是墨灵宿主的典型特征。这一系列的相似与巧合,让林砚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他不明白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人,为何会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神秘力量在操控着一切,他感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无法自拔。

林砚握着冰柜把手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缓缓打开冷藏柜,发现里面既没有冻肉,也没有便当盒,只有泛黄的《园丁手札》正压在一盒冻干银杏叶上。油墨味混着防腐剂的气息冲进鼻腔,他看见扉页潦草写着:“墨老以全族性命起誓......”钢笔水渍晕染的痕迹里,渗出半枚甲骨文“契”字。这半枚甲骨文,仿佛是一个神秘的符号,蕴含着无尽的秘密,让林砚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墨老究竟以全族性命起誓做什么,这与自己又有着怎样的关联,这一切的谜团似乎都围绕着这个“契”字展开,他决定要揭开这个谜团,哪怕前方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你父亲不是死于文字狱。”苏九儿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绣娘服上的云纹刺青在应急灯下泛着磷火,显得格外诡异。她的指甲缝里残留着黑色墨迹,与林砚昨日在沙坑骸骨七窍中发现的黏液完全一致。“是自愿成为墨灵的‘墨核’!”苏九儿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林砚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九儿,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他一直以为父亲死于文字狱,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惊人。他想问苏九儿更多,关于父亲,关于墨灵,关于这一切背后的秘密,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档案室的老式座钟突然敲响,那沉闷的钟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每一声都仿佛敲在林砚的心上。他看见 1948年的借阅卡从资料堆里飘出,借阅人签名处,父亲的字迹逐渐褪色,最终变成周清远的笔迹。当钟摆指向三点时,整栋幼儿园的灯光突然熄灭,整个空间陷入一片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砚看见所有教职工的照片都变成了黑白剪影,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墨痕,那墨痕仿佛是诅咒的印记。包括正在值夜班的小赵,她空洞的眼眶里正往外渗着墨绿色的脓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最可怕的是,小赵的工牌号码是“1948 -林 7”,与他口袋里父亲遗留的工牌编号完全一致。这一系列诡异的事件,让林砚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恐怖的梦境之中,无法醒来。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 1948年,父亲与周清远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系,他感到自己的思维陷入了混乱,仿佛被一团迷雾笼罩,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