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平定江夏

刘备果如关羽所说的那样,十日后抵达襄阳。

城门处,关羽早已率领文武官员列队相迎。

“大哥!”关羽快步上前,长揖到地。

刘备连忙扶起:“二弟辛苦了。”

他环视这座曾经熟悉的城池,感慨万千:“一别许久,不想今日竟以这种方式重回襄阳。”

入城后,刘备突然驻足,他看到了当年在荆州时帮他收拾屋子的老吏。

“李公。”他恭敬朝他地拱手。

李老吏赶忙回礼。

“李公,可知景升兄的坟茔在何处?”

李老吏闻言浑身一颤,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回使君,刘荆州葬在城南五里的荒岗上。”

“荒岗?”刘备眉头紧皱,声音陡然提高。

“堂堂荆州牧,怎会葬在荒岗?”

老吏跪地痛哭:“蔡瑁掌权后,刻意冷落,后来曹军入城,更是无人敢去祭扫……”

刘备的手紧紧攥住腰间佩剑,指节发白。

他转身对身后众人道:“明日随我去祭拜刘荆州。”

次日,秋风卷着枯草在荒野上翻滚,几只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

刘备在诸葛亮、关羽、张飞等人陪同下,来到一处荒草丛生的小土丘前。

“这就是景升兄的安息之地?”刘备的声音有些发抖。

他推开搀扶的赵云,踉跄上前。

眼前的坟茔杂草丛生,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有半截腐朽的木桩歪斜地插在土里,上面模糊可见“刘”字残痕。

刘备突然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插入泥土。

“景升兄啊!”

一声悲号撕破荒野的寂静。

泪水顺着他布满风霜的面颊滚落,滴在枯黄的草叶上。

“当年荆州托付之谊,备、备竟让你落得如此境地!”

他记得去年刘表病重时,曾拉着他的手说:“吾子不肖,荆州托于使君……”

那时的襄阳城何等繁华,谁想今日竟葬身荒凉。

他又想起刚来投奔的那年,刘表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襄阳城外桃花灼灼,刘表紫袍玉带,执着他手笑道:“玄德乃汉室宗亲,今日至此,荆州之幸也!”

宴席上,蔡瑁出言不逊,是刘表厉声呵斥。

“主公,该回去了。”

诸葛亮轻声提醒。

刘备恍若未闻,只是机械地拔着坟边野草。

忽然,他的手指碰到一块硬物,是半块残破的玉珏。

刘备浑身一震,这是当年他赠与刘表的礼物。

“取笔墨来。”刘备突然道,声音嘶哑得可怕。

当竹简铺开,刘备提笔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墨汁滴在简上,晕开如泪痕:

“景升兄:

见字如晤。昔年襄阳一诺,竟成永诀,荆州父老犹在,而兄坟茔荒芜,备之罪也!”

写到此处,笔锋突然折断。

刘备情难自抑,血气上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竹简。

“大哥!”

“主公!”

众人惊呼。

刘备摆摆手,用袖子抹去嘴角血迹。

他解下腰间双股剑,郑重地放在坟前:“此剑随备半生,今日留与兄长,他日必以曹贼首级祭奠!。”

夕阳西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返程途中,刘备突然驻足回望。

那荒丘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就像这乱世中,所有被遗忘的忠义与承诺。

当夜,襄阳府衙灯火通明。

刘备召集众将议事,他在堂上说要将刘琦、刘琮两位公子接回襄阳居住。

一来,刘琦、刘琮需要为刘表服丧,以尽孝道。

二来,需要刘琦在刘表的墓前举行荆州牧的就任仪式,以彰显汉家正统。

另外,他还要将刘表的坟茔迁往岘山重新下葬。

堂下众人都没有意见。

诸葛均对此并不在乎,却偷偷的向赵云问起了江夏的战事。

……

曹休自埋伏失败,折损了许多将领之后,便决定龟缩城内不肯出城。

他命曹真率一部兵马去驻守𫑡县,企图以掎角之势来缓解刘备的进攻。

刘备在得知曹休、曹真分兵据守而成,形成掎角之势后,果然进攻有所缓慢下来。

曹休便命人与曹真联系,准备在黑夜里内外包夹。

曹真平素谨慎,派出探马打探刘备大军的情况。

没多久,探马回报刘备军白日攻城缓慢,夜间士卒疲惫,防守不严。

曹真推测軑城城墙耐久已达极限,再不支援,恐怕城破在即。

于是下令当夜人衔枚,马去铃,偷偷靠近刘备营寨。

与此同时,刘备军大营内灯火稀疏。

诸葛亮轻摇羽扇,立于帐前,目光深邃如潭水。

庞统蹲在一旁,时不时的嘬一口自己的葫芦,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诸葛亮仰头看着乌漆墨黑的天空,对庞统道:“曹真此人谨慎多疑,今夜必会有所行动。”

庞统喝了一口葫芦酒:“他若不来,反倒辜负了我们的‘诚意’。”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远处,陈到率领的白毦兵已悄然埋伏在軑城与𫑡县之间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身披轻甲,手持短弓,隐没在夜色中。

陈到目光冷峻,耳畔只有风吹草动的声响,但他的神经却紧绷如弦,随时准备出击。

曹真亲率三千精锐,队伍如一条黑色的长蛇,蜿蜒在荒野中。

曹真骑在马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手中的缰绳攥得发白。

“将军,前方三里便是刘备军的外围营寨。”斥候低声回报。

曹真抬手示意全军停下,沉声道:“放火为号,烧其粮草与攻城器械,乱其军心,若遇伏兵,即刻撤回,不可恋战!”

士兵们无声点头,随即分散开来,手持火把与火油,悄然逼近刘备军营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动手之际,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

“放箭!”

陈到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

刹那间,箭雨如蝗,从两侧的密林中倾泻而下。

曹军士兵猝不及防,惨叫声此起彼伏。

火把落地,点燃了枯草,火光映照出曹真惊愕的面容。

“又中计了!”

曹真咬牙怒吼:“全军撤退!”

但为时已晚。

陈到的白毦兵如猛虎出闸,从四面八方杀出。

短弓射出的箭矢精准无比,曹军士兵纷纷倒地。

曹真挥舞长剑,奋力突围,却见陈到已持枪拦在面前。

“曹子丹,今夜休想全身而退!”

陈到冷喝一声,长枪如龙,直刺曹真咽喉。

曹真侧身避过,反手一剑劈向陈到肩头。

两人战作一团,剑光枪影在火光中交织,火星四溅。

軑城内,曹休接到急报,脸色骤变。

他猛地拍案而起,额角青筋暴起:“全军出击,救援子丹!”

城门轰然洞开,曹休率五千骑冲出城来,直奔战场。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城池不久,黑暗中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常山赵子龙在此!”

“燕人张翼德来也!”

赵云银甲白袍,如天神降临,龙胆枪所过之处,曹军人仰马翻。

张飞黑甲黑袍,丈八蛇矛横扫千军,所向披靡。

曹军阵型瞬间大乱。

曹休心中大骇,急忙下令回援城池,但城门已被刘备军抢占。

火光中,他看见“刘”字大旗在城头高高飘扬。

“完了……”曹休面如死灰。

留守城中的曹彰见刘备军蜂拥而入,奋力拼杀,无奈刘备人马众多,只得杀出重围,打开北门,往北面逃去。

荒野上,曹真与陈到的激战仍在继续。

曹真且战且退,身边亲卫已所剩无几。

陈到步步紧逼,枪势如潮,逼得曹真险象环生。

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曹休率残部杀到,高喊:“子丹,速退!”

曹真趁机虚晃一剑,翻身上马。

陈到欲追,却被曹军箭雨阻隔,只得作罢。

两军合兵一处,仓皇撤退。

曹休盔甲染血,咬牙道:“軑城已失,速退守𫑡县!”

荒野上,火光渐熄,只余下满地尸骸与飘散的硝烟。

不久之后,南新城外,孙权大营外内。

听到刘备损伤不足两千就攻下了軑城的孙权,手中的青铜酒樽一颤,酒液泼洒在案几的舆图上,洇出一片暗痕。

鲁肃看见主公紫髯下的咬肌骤然绷紧,碧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那是猛虎发现领地被侵时的眼神。

孙权突然轻笑,看着案几上刘备送来的盟书:“比孤预想的还快。”

他起身时腰间玉佩相撞,清脆的声响掩不住语气的阴冷:“甘兴霸那边如何?”

黄盖花白的眉毛拧成结:“云杜城下又折了五百儿郎,那张郃在城头架起十架床弩。”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校满头大汗地撞进来:“禀主公!周都督的水师已至安陆!”

孙权手中的竹简“咔”地折断。

周瑜此刻本该在鄱阳水寨继续操练水军,却突然出现在安陆。

他想起赤壁战后那个雨夜,周瑜按剑而立说“刘备,豺虎也”时的神情,背脊陡然窜上一股寒意。

孙权突然将半截虎符拍在鲁肃掌心,力道大得让谋士手腕一沉:“子敬,你亲自去安陆,告诉公瑾,他的剑,还不该指向盟友。”

鲁肃匆匆离去后,孙权独自走到江边。

夜雾中的战船如巨兽蛰伏,浪花拍打船板的声音像极了不祥的预兆。

他忽然想起少年时兄长孙策的话:“用人之道,譬如驭虎。”

后半句被江风吹散在记忆里。

“禀报主公!”斥候的嘶吼撕裂黎明前的夜幕。

孙权转身时,看见满身血污的探马正被亲卫架着拖来:“曹军、曹军弃城了!”

拂晓的南新城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

太史慈胸甲上还挂着未干的血珠,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洞开的北门,昨日还箭如雨下的城头,此刻竟空无一人。

他用铁戟尖挑着一面被遗弃的曹字旗对孙权道:“主公,怕是空城计。”

“追。”

孙权紫髯被晨风吹得飞扬,碧眼中燃着野火。

他太了解满宠了,那个连百姓房屋都敢烧的酷吏,怎会不战而逃?

江东铁骑如怒涛般涌过荒野。

甘宁赤足踏马镫,腰间铜铃在疾驰中竟不响一声,因为每只铃舌都已被麻绳死死缠住。

太史慈的白袍猎猎作响,忽然俯身从草稞间拾起半块面饼:“还是温的。”

云杜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吊桥轰然落下,张郃的青骢马却反向冲出,与满宠残部汇成一股洪流,头也不回地向北遁去。

城头守军胡乱射了几箭,竟也跟着弃城而逃。

孙权突然勒马。

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刨出凌乱的弧线。

他死死盯着远处卷起的烟尘,那不是溃逃的轨迹,而是有条不紊的撤退阵型。

某个可怕的念头如毒蛇般窜上心头:曹操在钓更大的鱼。

正午的烈日将云杜城楼晒得发烫。

孙权摩挲着城墙箭垛上新鲜的砍痕,看穿了曹操计谋的他忽然冷笑:“好你个曹孟德。”

他指尖沾了抹暗红色的粉末,这不是血迹,而是混了朱砂的黏土。

满宠弃城不是溃败,而是曹操在下一盘大棋。

“即刻派使者去见刘备,孤要与他当面商议婚事。”

使者应命,骑着快马来到了軑城城下。

但城头上的“程”字大旗告诉使者,刘备已经不在此处。

他调转马头,马蹄声在官道上激起一串烟尘。

当𫑡县的城墙映入眼帘时,使者猛地勒住缰绳,城垛完好无损,吊桥平铺如常,甚至护城河边的芦苇都没被踩倒几根。

几个孩童正在河边摸鱼,笑声顺着风飘过来。

“曹军呢?”使者哑着嗓子问路边的樵夫。

樵夫挠了挠头:“天没亮就撤啦!车马连着走了两个时辰呢。”

使者来不及惊讶,只是默默记住了樵夫的话,立刻通过城门的守卫见到了刘备。

见到刘备后,他拱手将孙权原话说了一遍。

“现在就商议?”

刘备的眉头微微蹙起,眼角细纹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不是说好……”

话未说完,徐庶突然轻咳一声,玄色衣袖拂过石案,将茶盏推到使者面前。

“请回复吴侯,待交割完城池防务,我主即刻亲赴云杜。”

徐庶此时已经看出了曹军的异常行为,以及孙权着急联姻的目的。

待使者退出庭院,刘备就转向徐庶:“元直这是何意?”

“主公可曾听说过鹬蚌相争?”

刘备自然明白徐庶所说的是什么。

这是《战国策·燕策》中记载的典故。

“元直是说曹操相当那个‘渔翁’?”

徐庶轻轻笑道:“不错,这也是孙权急于与主公结亲的原因。”

“看来曹操太小看我和孙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