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帆船楼突传九声钟鸣,正是周幽王亡国钟的碎魂之音。
姒阳耳孔渗出血珠,这钟声竟与昨夜冰瀑中十二金人的脚步声同频共振。
河图卫们的青铜剑接连崩断,剑刃碎片在空中凝成牧野之战阵亡将士的鬼面——虞阙的佩剑最先爆裂,少年残魂裹着青铜碎屑扑向傩面武士,却在触及对方面具时化作青铜藤蔓。
那些藤蔓上迅速结出人面果实,每个都长着季禺生前最后一刻的惊恐表情。
“卫长...快走...“
季禺的残躯突然从冰层里探出半截身子,少年七窍中钻出青铜根须,血肉正转化成武王伐纣时的人牲模样。他的右腿已经完全变成青铜鼎足,膝盖处凸起饕餮纹路,脚趾化作五枚刻着“丙戌“卦象的青铜钉。
姒阳重瞳渗血,终于看穿船桅招魂幡的本质:
百张人皮缝制的幡面
用六国贵胄之血书写族徽
此刻正拼接成完整的九州鼎图....
那些殷商贵族的瞳孔在幡面上眨动,每个眼球都映着夏室宗庙被焚的场景,瞳孔深处藏着相柳毒血凝聚的幽蓝火种。
玉璋迸射九色华光,姒阳额间重瞳裂变为三重轮转。最外层瞳孔映出黑帆船内部结构:
三百童男童女被青铜锁链吊在齿轮组间,他们的脊骨正被锻造成新的镇河钉。
孩童们张大的嘴巴里伸出青铜簧片,正演奏着《周礼》记载的祭天雅乐。
第二重瞳孔穿透冰河,看见洛水深处的半尊青铜鼎正渗出黑血,鼎耳缺口插着父亲当年的佩剑“镇岳“。
剑柄缠着的犀血麻绳竟与虞阙颈后青纹如出一辙,每条纤维都在渗出墨色汁液。
相柳毒血在经脉中沸腾成赤色铭文,姒阳纵身跃入冰河。
入水的刹那。
九道青铜锁链从船底激射而出,链节碰撞声竟是《周易》失传的“归妹卦“爻辞。
他看见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夏室宗亲的颅骨,天灵盖上用甲骨文刻着历代夏后的生辰。
水下时间粘稠如蜜,他游过历代王朝的青铜戈戟林——商周战戟上挂着楚国王旗,汉朝弩机卡着秦代玉玺,这些镇压洛水的祭器正在缓慢旋转.....
戟刃上凝结的血珠竟拼出父亲临终前未说完的谶语:“鼎器本为...“
触碰鼎耳缺口的瞬间,整条洛水倒悬。
万千亡魂涌出鼎腹,魂魄洪流中的画面令他战栗——大禹斩杀相柳时,九颗蛇头竟是主动钻入九州鼎化为镇海柱!!!!
禹王青铜剑刺穿的并非魔物心脏,而是自己左胸,喷涌的王血在鼎腹绘出“丙戌“卦象。
更骇人的是鼎耳内侧的铭文:
每个歌颂禹王功德的篆字都在剥落!!!
露出底层用巫咸国文字篆刻的真相:
“九鼎本相柳首,禹血为契,周室续之“。
那些文字突然化作毒蛇噬咬他的手指,将相柳记忆注入血脉。
“错了...史书全错了...“
姒阳嘶吼声震碎冰层,玉璋华光中浮现周武王身影.....
牧野之战根本不是正义伐纣...!!!!
画面里冲锋在前的奴隶们瞳孔泛着幽蓝火焰,他们手中的青铜戈正在吞噬同伴血肉生长。
武王战车碾过之处,地缝中涌出的不是泉水而是相柳毒血。
鼎耳缺口突然伸出青铜锁链将他拽入混沌空间,历代夏后残魂正用血书写被篡改的历史:
“夏桀被成汤击败的战场下方,埋着九颗仍在跳动的相柳心脏、每颗心脏都连接着商朝宗庙的青铜柱;周公平定三监之乱时,用夏室宗亲的颅骨重铸了镇河钉,每个颅骨眼窝里都种着相柳毒须。“
父亲姒昶的残魂最为清晰,老人正用断指拼凑八个血字:
“鼎裂则祖龙吞天“。
每个血字都在吞噬四周的星光,当写到第七个“吞“字时,青铜锁链突然绞碎魂魄。
姒阳胸口应龙胎记爆出青光,混沌空间裂开缝隙——外界黑帆船甲板上,十二金人正将河图卫们的残躯拼成新的青铜鼎,虞阙的头颅被嵌在鼎腹,少年张大的嘴巴里伸出青铜簧片,正吹奏着招魂曲。
鼎腹裂纹中伸出相柳的毒须,每根须毛都卷着刻有秦篆的齿轮,那些齿轮正将洛水波涛转化成《禹贡》缺失的“黑水“章节。
冰河突然沸腾,姒阳破水而出的刹那,玉璋化作应龙角刺入主舰桅杆。
九鼎虚影在空中组成浑天仪,洛水两岸山峦浮现《禹贡》全文,每个字都在渗出血珠。
傩面武士们的青铜钺同时指向紫微星,天穹裂开巨口,十二金人额间血玉射出光柱,在云层中拼出完整的“丙戌“卦象。
卦象中心缓缓睁开巨眼,瞳孔里映着骊山地宫最深处的场景——十二金人围成的祭坛中央,周幽王的尸身正被相柳毒血重塑成祖龙形态!
姒阳的三重瞳孔同时炸裂,在最后的清明中看清真相——自己胸口的应龙胎记,正是相柳第九首所化的封印!
那些所谓的夏室血脉传承,不过是相柳通过九鼎轮回的媒介。
黑帆船底传来相柳的狂笑,冰封的洛水开始逆流,每一滴水都变成青铜溶液。
姒阳握紧父亲佩剑,剑柄犀血麻绳突然勒进掌心,虞阙的残魂在剑锋显形:
“卫长,用夏室血脉逆转...“
话音未落,十二金人的青铜巨掌已穿透他的胸膛。
濒死之际,姒阳看见自己飞溅的鲜血在空中凝成夏禹自刎的场景:
....原来三千年前的那剑,刺穿的正是此刻的自己!....
冰层下的青铜鼎器突然全部爆裂,相柳九首破水而出,中间那颗头颅的面容,赫然是十年前跪在宗庙刻鼎的父亲姒昶。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卦象之眼时,整个洛水流域开始青铜化,而十二金人掌心的“姒“字血纹,正顺着地脉蔓延向骊山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