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黑屋

郑鼎作为凝气大成武者修为远胜徐森。

在发现鬼魅后更是没有丝毫保留，全力追击。

徐森一个府城内长大的少年，自然赶不上郑鼎在穷山峻岭间锻炼出的身法。

眨眼的功夫便跟丢了。

这便是徐森所知道的“一切”。

他半是自责，半是失落，垂首盯着脚尖不敢再直视对方。

江映月自然没有起疑。

一个对大阳律怀有如此热情的书呆子，怎么可能说谎呢？

更何况徐森的解释确实没有破绽。

她也不知道是该安慰眼前这个少年，还是该抱怨郑鼎打草惊蛇，不配合他们行动。

其实她早有预感，郑鼎挑徐森作伴就是为了避免自己被官府监督，方便跑路。

但没想到这个不妙的预感实现得这么快。

事到如今，她反而要期盼郑鼎没能抓到那鬼魅。

要是郑鼎带着鬼魅一声不响就此离开，那这总捕交代的差事就彻底黄了。

以崔家在建兴府的权势……

至少他们捕班上下几十号人今年的血药是别想了。

“郑兄有留下什么东西方便你联系他吗？”江映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

徐森“哦”了一声，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铜镜。

“这是郑兄路上给我的，说是只要他用另一枚铜镜发讯就会发光。那时他会主动来土地庙见面。”

“发光？”

江映月接过小镜打量片刻，还真发现了些许灵气痕迹。

这玩意不算什么正经法器，却也不是随处可以买到的大路货。

在拍卖会上少说也要卖二三十两银子。

——那郑鼎不像出手大方的人。既然愿意留这玩意给庙祝，想必还是会回来的。

江映月多少有了点安慰，长出一口气。

“那就劳烦庙祝有消息后通知我等了。”

说完这句话，她心底不禁生出几分懊恼。

他们堂堂的府城衙门居然破案还要依赖一个来路不明的江湖人士。

这也太丢人了。

回土地庙的路上，鼠老大疑惑问道：“徐公。如此敷衍过去便完了？”

毕竟以徐森之前苦苦思索的样子，很难想象只是撇干净自己这么简单。

对此，他笑而不语。

这场好戏才刚开幕呢。

……

黑暗。

无尽的黑暗。

冷，似乎也不大冷。

但热，也绝对不能说热。

“我是死了吗？”

嗓音虽然沙哑，但确实在发声。

“喂。这是哪啊？我……你……这……”

“这什么情况啊？？？”

“不行，得冷静下来。”

“对，就从回忆开始。”

“我是谁？”

“我是郑鼎。”

“我从哪里来？”

“我从烈山来……”

就在这不断的自问自答之中，郑鼎终于寻回了自己的理智。

并且想起了自己为何会沦落至此。

“老子一世英名居然败在了这锻体小儿手上！”

而随着他记起这件事，后脑的疼痛也愈演愈烈，几乎无法继续维持意识。

“还好我以前锤炼过这具肉身，不然真得被开瓢了。”

他赶忙运转真气，修补后脑处的伤口。

如果说锻体境的武者只是比较抗打。

那么到了凝气境，武者便可以主动利用储存的大量真气治疗伤势。

既可内用疗伤，又可外用克敌。

这便是凝气武者在军队中被称为骨干的原因。

只要别受断手断腿的重伤，拉到后方修养几日便又是一条好汉。

郑鼎现在所运用的法门，便是江湖上非常流行的气疗术。

哪怕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挥霍大量真气后也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然而这次他失败了。

明明在记忆中，他根本来不及出招就被击晕。

怎么会有真气损耗？

他一头雾水，再次运转。

依然失败。

他不服气，只当做是太久没用手法生疏，又连着运转数次。

就在运转到第六次时，他的丹田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撕裂，霎时昏死过去。

待被后脑的剧痛重新唤醒，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其实还有一种痛楚。

丹田中那无尽的空虚。

他的修为根基并没有被摧毁。

但确实处于凝气大成的底部。

如果他刚刚再硬气一点，可能就跌落至凝气小成甚至是入门的残破境界了！

郑鼎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恐惧。

如果说被徐森暗算还在他能理解的范畴内。

那么之后遭遇的这一切却是完全不能理解，也从未听说。

黑暗本身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黑暗的未知。

“不行，必须转移注意。”

郑鼎吸取教训，尽量不去运转体内的真气，转而感受周围的气氛。

其实从他刚苏醒时他就察觉到了一件事。

这里是有灵气的。

他小心地接纳周边灵气，尽量避开方才因为鲁莽调动而损伤的经脉。

与通脉后领略先天之境才能正式吐纳灵气的人族不同。

他们这些妖魔天然便能接纳灵气，自行修行。

在小心翼翼地循环了一个周天后，他欣喜地发现此处不但有灵气，而且比想象中的更加充裕！

怕是要不了多久便能伤势痊愈！

——如果继续在此地修炼下去，我甚至可以夺回我以前失去的一切！

这简直就和话本小说里的主角跌落山崖一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上次是我大意了。”

“但既然你徐森给我机会。那我郑鼎卧薪尝胆也要抓住这机会！”

“待我出去，我必要让你明白我这些年积攒的技艺有多可怕！”

……

内功运转第十一个周天。

郑鼎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但还不敢下定论。

……

内功运转第三十五个周天。

郑鼎终于确信，此处的灵气并非单纯上天的馈赠。

当他汲取灵气入体的同时，也会有五成的真气由于“循环往复”被抽出体外。

“但不管怎样，还有一半。”

这一半的真气证明了他的努力并非徒劳！

……

内功运转第一百四十三个周天。

郑鼎已经将全身的经脉伤势修补大半。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经脉修复后，内功运转速度更快，汲取灵气更多，反而留下的更少了？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

内功运转第五百六十一个周天。

郑鼎终于恢复到了预想的“全盛”状态。

但转眼间，真气又从体内流失，让他过去五十个周天的努力付之东流。

真气越是充盈，各种难以预料的意外就越来越多。

简直……

就像是冥冥之中存在一个无上意志不让他随心所欲。

他不禁开始思考，其实这个地方并非他的福地。

而是永久囚禁他的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