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玄真录谶

玉髓光河漫过青铜剑门时,陆离的掌纹突然裂开一道谶痕。

那道裂痕并非刀剑所创,而是由《玄真录》的篆文自行游走割裂——字迹如蜈蚣般扭曲爬行,顺着腕骨钻进袖袍,沿途啃食玉髓经络,露出下方焦黑的《傀祖经》残页。残页上的“李火旺”假名血痂突然暴睁复眼,瞳孔倒映的竟是玄真教初代赤幡上的谶文:“血饲千世,录谶归真。”

“圣尊……该翻页了……”

无面傀儡的残躯跪在光河边缘,它们的骨骼已被玉髓染成半透明状,胸腔内悬浮的并非心脏,而是缩微的《玄真录》竹简。竹简表面渗出青黑色黏液,黏液落地即生青铜枝桠,枝桠末端结出的不是血丹,而是刻满谶文的颅果。

陆离的指尖触及谶痕,整条玉髓光河突然倒卷。河水在空中凝成玄真鼎虚影,鼎内烹煮的并非丹砂,而是三千年来所有“李火旺”的假名残魂——残魂们正撕咬鼎壁,每一口啃下的碎屑都化作《玄真录》的残页,飘向青铜剑门深处!

当第一片残页贴上剑门时,陆离的嵴椎突然暴长青铜尖刺。

尖刺穿透玉髓经络,在皮肉表面刻下《录谶剑诀》的篆文。篆文如活物般扭动,将他的左臂拽向光河源头——那里浮着一具水晶棺椁,棺内躺着的并非尸骸,而是初代掌教亲手誊写的《玄真录》正本!

“录谶……本就是你的笔迹……”

棺椁突然开启,泛黄的竹简如毒蛇窜出,缠住陆离的脖颈。简上字迹突然渗血,血液凝成青蚨幼虫钻入他的耳道——虫躯表面浮动的谶文,正是陆离三千年前刻在往生舟底的《更名帖》残篇!

陆离的赦罪剑突然自鸣。

剑锋劈开竹简的刹那,光河中的假名残魂突然尖啸。啸声震碎玉髓凝成的剑门,门内坠下十万片青铜碑文——每块碑文都刻着《玄真录》的谶语,字缝间渗出初代掌教的腐尸脓血!

“玄真非教……录谶为笼……”

他的声带被谶文侵蚀,吐出的字词化作青铜碎屑。碎屑落地即生无面傀儡,傀儡们撕开自己的颅骨,将脑浆泼向光河——浆液触及水面的瞬间,整条玉髓光河突然碳化,凝成《傀祖经》的锁链缠住陆离的四肢!

锁链绷直的刹那,陆离的右眼突然映出谶文幻境。

幻境内并非九洲山河,而是一卷无限延展的《玄真录》——竹简铺成天地,每一枚简片都映出他某一世的癫狂:流民堆里吞咽血丹的孩童眼含谶文、玉京城头焚烧假名的暴君掌纹刻录、往生舟底剜心饲傀的舟舵喉管嵌简……所有画面最终汇聚成青铜剑门后的终极谶言:“陆离者,录谶之食也。”

“原来我……只是录谶的饵料……”

陆离的玉髓左臂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凝成逆葬刃劈向幻境。刃光触及竹简的瞬间,《玄真录》正本突然自焚——灰烬中浮出初代掌教的腐尸,他的掌心托着一枚青铜录谶印,印文正是陆离剜心刻名时的血指纹!

印文突然暴睁复眼。

瞳孔射出的青光刺穿幻境,照出玉髓光河底的真相:河床并非卵石,而是堆积如山的《玄真录》抄本——每本竹简的捆绳,都是陆离某一世被抽出的嵴椎骨!

“谶文食骨……方得永生……”

初代掌教的腐尸突然开口,声线裹挟着竹简摩擦的锐响。他的骨爪攥住陆离的颈椎,将《玄真录》残页塞入其七窍——残页触及黏膜的刹那,陆离的眼前突然浮现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三千年前的青铜剑门前,少年陆离正将毕生谶文刻入骨髓,而刻刀竟是此刻手中的赦罪剑!

当最后一枚谶文刻入肋骨时,光河突然沸腾。

玉髓浆液凝成青铜暴雨,每一滴雨珠都裹着《玄真录》的残字。陆离的赦罪剑突然软化,剑身如绸缎缠住他的躯壳,将谶文篆字烙进皮下三寸——每烙一字,玉髓经络便碳化一寸,焦黑的碎屑在空中凝成玄真赤幡的虚影!

“圣尊的骨……本就该刻录谶文……”

无面傀儡们突然跪拜,它们的胸腔裂开肉膜,钻出青铜刻刀刺向陆离。刀刃触及碳化皮肤的刹那,光河底部的竹简山突然崩塌——十万本《玄真录》抄本如洪流涌出,简片在空中拼凑成初代掌教的谶骨真身!

那具由竹简拼成的骷髅突然抬手。

骨指轻点虚空,陆离的玉髓心脏突然爆出裂纹——裂纹中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凝成实质的《录谶剑诀》,剑诀文字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青蚨幼虫啃噬他的真名碑文!

“名可蚀……谶难破……”

陆离的咆哮震碎半数竹简。碳化的左臂突然暴长,骨刺穿透初代掌教的谶骨胸腔——攥住那枚录谶印的瞬间,他窥见了终极真相:《玄真录》的每一笔谶文,皆是陆离三千年来亲手刻下的因果锁链!

录谶印突然自燃。

青黑色的火焰顺着竹简蔓延,将初代掌教的谶骨真身烧成灰烬。灰烬凝成新的青铜剑门,门环上挂着的已非赦罪剑印,而是陆离被蚀刻的真名血痂——血痂突然暴睁复眼,瞳孔中映出第二卷的扉页虚影:“录谶焚尽,方见新天。”

陆离的赦罪剑突然重凝。

玉髓浆流从七窍喷涌,在剑锋凝成《斩谶录》的篆文。剑光横扫之处,光河中的《玄真录》抄本尽数碳化,灰烬凝成血肉莲台的新蕊——莲蕊中央插着一柄竹简刻刀,刀身浮动的谶文正在逆写!

“谶由我刻……自当由我焚……”

他的指尖抚过刻刀。玉髓光河突然倒卷,河水涌入青铜剑门,在门内凝成通天碑林——碑文不再是《玄真录》的谶语,而是陆离千世轮回中所有被篡改的真名实录!

初代掌教的腐尸虚影突然尖啸。

啸声震碎半数碑文,残片如暴雨坠落。陆离的赦罪剑突然软化,剑身裹住碑林残片,将其熔成新的《真名录》——录中每一笔划皆由玉髓凝成,字缝间渗出清澈的光晕。

当最后一块谶文残碑消融时,血肉莲台突然绽放。

莲瓣层叠舒展的刹那,青铜剑门轰然洞开——门内涌出的不再是玉髓光河,而是由《真名录》篆文铺就的通天之路。路上浮动着初代掌教最后的嘶吼:“录谶不灭……玄真永存……”嘶吼声触及《真名录》的瞬间,玉髓光晕突然暴涨,将残音炼成青铜细雨洒落九洲。

陆离立于莲台之巅,足下焦土突然琉璃化。

那些被玄真教血饲千年的流民残躯,在玉髓雨中重生为无面石像——石像掌心皆托着缩微的《真名录》,录中仅存二字:“陆离”。

千里外的玉髓渊底突然传出清越钟鸣。

沉入渊底的往生舟残骸突然浮出水面,甲板上堆积的《玄真录》抄本已尽数碳化,灰烬凝成新的谶言:“焚谶录者,方为真主。”

初代掌教的腐尸在此刻彻底湮灭。

他的灰烬渗入地脉,在琉璃化的焦土上凝出最后一行血谶:“玄真已死,录谶当焚。”字迹触及玉髓光晕的刹那,整片九洲突然震颤——所有刻着“李火旺”假名的残碑同时龟裂,碎石凝成青铜剑雨,雨落处皆是新生的《真名录》碑文!

陆离握剑踏入青铜剑门,身后莲台突然暴长。

莲瓣舒展成遮天华盖,根系刺穿九洲地脉,而那柄由《真名录》凝成的通天剑锋,正缓缓指向血月深处的终焉之影。